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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書] 之三 承認再艱難的也是自己的選擇,才能獲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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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要到我擁有了自己的選擇,過去的掙扎才被自己寬恕。那些折磨我的,都培養成今日的養分,因為以前的多事難事粗鄙事,今日的我更加有彈性而有韌性。反而有點慶幸了,自己曾選擇了艱難的選擇,在無數個瞬間。

英文有一個字叫Epiphany,那是靈光的一閃,靈魂的頓悟。

也許人遲鈍,但大部分的成長於我,總是龜速累積,反覆說服。那是多年大學同學們輪番地說:要愛自己。要先照顧好自己,才有餘力幫助他人。也是L痛心地說:那是種虐待,別以家庭美名之。那是許多場金錢與時間的拉鋸戰役,也是連續不斷在自我或他人之間的取捨。

也要那麼多年反覆地練習,練習放下心中被愧疚感的驅使、被道德感的綁架,練習畫出界線,保護自己的小小堡壘,才終於能說出第一聲不。

家人始終是最難拒絕的。而我又是那麼的想支持他們、保護他們,只是我終究,不應該是那個站在主責者位置上的人。我該是孩子,我本來也便是孩子。


其實我大約是接受了那是種虐待的論述,即使一開始多用力地反擊。他們嚴格,他們對我寄予厚望,那在他們脆弱的時刻,我怎麼能夠不拉一把?是自願的......是自願的吧?

然後想起許多奔波與主頁與無數副業的路上,在金錢壓力下試圖保有自己生活而將自身每秒鐘時間都抽乾的時刻,無法達成他人期望而對自己以往犧牲感到無用的瞬間,擠盡最多的努力卻依然不被感謝,只有更多索取的那些、令我感到內心崩塌的片段畫面。

之後的幾年,我花了許多時間氣憤。為自己的努力感到不值,面對他人不停的索求感到可恨。我總是咬牙切齒,但持續試圖填補「家庭義務」。那些怒氣不是隱形的,我們有更多衝突,動不動幾個月不聯絡,持續跳動的只有從這頭匯到那頭的銀行帳目。我感到那是種義務,卻也是我極力想逃離的包袱。


但某一天開始,那就鬆動了。也許是眼見父母的白髮蒼蒼,或他們皺紋裡深深地、對生命的疲累。我理解他們也只不過是,盡全力在應付這人生,他們沒有準備好,便被丟進責任裡,更沒準備好面對自身選擇,挺起該負職責。日子變得只是消耗,只是必須,只能一天過完一天,夾縫中求存。他們其實,也並不快樂,且他們也不懂得該怎麼去快樂。

看到了那樣對身旁人、對人生、對普羅大眾的無差別怪罪,我反而停止了怪罪。

若要將過去做個切分點,那段時間後,我知曉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那些受苦、那些無盡努力、那些過度付出、那些疲累奔命於他人期望之間的自己,終歸都是我。因為理解自己與生俱來的責任感,那些被指派的任務,我終究是放不下的。其他選擇都屬極端,自我了斷我太過怕痛、拋家棄父母我不夠決絕、拋棄道德鋌而走險我更無法忤逆自己的價值觀,但那些選擇不了的選擇,依然曾是可能,而我選擇了的選擇,即使痛苦,依然是評估之下的最佳解。

做下決定的,確實是我。

而一直要到我擁有了自己的選擇,過去的掙扎才被自己寬恕。那些折磨我的,都培養成今日的養分,因為以前的多事難事粗鄙事,今日的我更加有彈性而有韌性。反而有點慶幸了,自己曾選擇了艱難的選擇,在無數個瞬間。

承認最艱難的也是自己的選擇,才能獲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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