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我们曾经无话不谈

当世界无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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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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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姐大概是我第一个朋友。

或许因为都爱看书,我跟堂姐的关系是几个同辈小孩里关系最亲近的。

小时候的寒假,爸爸会带我回爷爷奶奶家。堂姐就会从家里的书架上偷偷抽走几本书,带着我躲进自家的被窝里大看特看。

堂姐比我大一岁,开蒙比我早,认字比我多。

她涉猎既杂且广,个性彪悍不服管教。哪怕伯父动辄以黄荆条儿伺候,堂姐仍然会以种种手段弄到她想看的书:那些书有时看得我脸红心跳,毕竟它们有些描写大胆,桥段刺激。

我对堂姐来说不仅仅是一个玩伴,她也会借我的名义向家里讨要更多零花钱。现在想来,完全可以说是一种狡黠的利用。但,这有什么要紧?我只需要傻傻地跟在堂姐身后吃香喝辣。

堂姐也什么都跟我说。

有次说漏嘴,她说我父母会分开,只是碍于我年龄还小。说话间窗外劈下一道闪电,亮得惊人,是那天的雷阵雨。而我脑海中也劈下一道闪电。哪怕那时候的小孩并不知道“分开”是什么意思,但总归感觉是不好的。

而我没想到的是,真正和我分开的,是堂姐。

那个夏天之后,我很久没见过堂姐。

我们偶尔用电话、信件还有很少的网上交流来联系。我们忙于学业,先是听说堂姐成绩滑坡,接下来轮到我。家长们对这种事如临大敌,限制极多。

何况那时候我被判给了母亲。

母亲对我说,家庭破裂有堂姐一家的原因。我不知道该不该信,可也不得不信。

数月的不联系,我想或许春节我们还会见面的。数年的不联系,我也交上了新的朋友,也有了新的烦恼。忙着就业,忙着赚钱。甚至连爷爷奶奶所在的城市,我也很久没去过。

我想也许我和堂姐不会再有联系。

但世间事仿佛真有命中注定。几经辗转,我认识了堂姐的同学们。提起她,他们都很有印象,而我也鼓终于起勇气联系了她。

堂姐在电话里的语气如以前般开朗,仿佛这近十年之久的隔阂并不存在。

见到堂姐一家,我终于松了口气。我们像当年一般吃饭寒暄,没有冷场。

送我回车站的路上堂姐忽然问我,高中她给我写的信我有收到吗。我愣了愣,回她说好像被我妈扣下来了。堂姐用她惯常的满不在乎语气说:那也很正常,你妈妈对我们有意见。

那些信我后来看过,妈妈说当时扣下来是怕影响我学习,那些信她都拆开过。至于内容,不过是两个青春期的姐妹之间的倾诉罢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原本我想,我们应该重新恢复联系,逐渐无话不谈。而我最后一次和她见面就定格在那天。

后来听说她恋爱成家或许有了孩子。

可是她没有告诉我,或许没有家人这层关系,我们早就是陌生人了。我第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和我终究是分道扬镳了。我应该学着接受这一点,哪怕我并不想。

某天,我在收拾旧照片的时候,翻到张褪色彩照。

那时奶奶还健康,她住的那间平房的门口屋檐下,有张很大的藤椅。我和堂姐都不过七八岁年纪,两个人穿着过年的新衣,各坐沙发一端。

手上各自拿着本书,看得认真。

我们曾经无话不谈。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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