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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耶穌翻轉人生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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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用自己的生命告訴後代,這條路是值得走的,路程也許有時孤獨而艱辛,但是終點有真正美好的事物。希望他們也能夠在走完自己的人生之前,看見這個美麗的事物。

「上癮台灣史」的作者李文成說,在台灣的社會有一個特殊的現象,有一群人他們雖然出生貧寒,但是卻奇蹟似的突破傳統的社會架構,翻轉了自己和後代子孫的命運。

這一群人就是台灣最早接受福音的基督徒。

書裡他提到「高雄彭家」,讀了這段歷史我才知道,原來台灣的民主前輩,1999年總統候選人彭明敏雖然出生在大甲,老家也在高雄。

彭明敏在他的自傳裡寫道:「我對於祖先所知有限。我幽默的老祖父總是愛說,他的祖父只穿一件單薄的褲子,抵達南台灣—窮得連一件衣衫都沒有。……」

彭明敏所稱「幽默的老祖父」是彭士藏,他口中這位窮的連一件上衣都沒有的祖父的祖父叫作彭慶,在嘉慶年間來到台灣,居住在屏東里港北邊的小村莊。彭慶的兒子彭根17歲時到屏東當布店的學徒,結婚後用辛苦工作的積蓄,和人合夥做生意,但是卻虧本倒閉,只好轉行務農。

彭根接觸基督教的原因並不是對信仰有興趣,竟然是因為跟鄰居有糾紛,擔心惹上麻煩,為了「靠番仔勢」所以才到教會。但是在每個禮拜聽道的過程中,漸漸地產生信心,後來還成為屏東教會(阿猴教會)的第一任傳道人。

彭根的兒子彭士藏(彭明敏幽默的老祖父)雖然沒有讀什麼書,後來也開始做傳道的工作,在屏東、高雄等地方傳教。

彭士藏有四個兒子,這一代不知為何超級會讀書,有三個兒子考上台灣總督府的醫學校,包括彭明敏的父親彭清靠在內,彭清約、彭清良都成為南部有名的醫生。唯一沒有讀醫的大哥彭清標,去讀了台南神學院,成為牧師。

這個醫生大爆發的現象並沒有結束在這一代,後來三個兄弟的孩子們,孩子的孩子們,以及他們的孩子也都大半從醫。

彭明敏在這個全家都是第三類組的環境中是個特別的異類,他的才能在文組。其實他的第一志願原本是法文系,家人擔心他讀文的會吃不飽,所以才改讀第二志願政治系。

後來彭明敏在那個政治黑暗的時代成為一盞明燈,他堅持的信念啟發了後來台灣的民主運動,只是家人因為他而遭受政治上的壓迫,吃了許多苦,不知道會不會也後悔過:早知道就讓他去讀法文系不就沒事了⋯

在白色恐怖的年代要堅持民主的政治理想,可想而知需要非比尋常的勇氣,家人雖然因為他而受到牽連,但都以這位台灣的民主鬥士為榮。

做一個先驅者的道路是孤獨而艱辛的,但在彭明敏的一生中充滿奇妙的保守,1940年代,彭明敏還在東京讀大學時,為了躲避被徵召上戰場,他決定到長崎投靠大哥(大哥果然也是讀醫的),沒想到在乘坐的渡船上遇到空襲。

身受重傷的彭明敏差點喪命,哥哥的朋友楊友香醫生剛好路過,發現他後緊急送往長崎醫大開刀,雖然失去一隻手臂,但卻保全了生命。

我在「長崎原爆—台灣醫生陳新賜、王文其歷險記」這本書裡讀到,台灣醫學生陳新賜,也是在長崎醫大參與手術的醫生之一。

如果當時彭明敏在空襲中喪命,就不會有「台灣自救運動宣言」,台灣也失去一位偉大的政治家,但彭明敏活了下來,或許是因為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彭明敏雖然生於基督教家庭,但一直是一個不可知論者,他後來終於在九十九歲時受洗,受洗後一個月左右就過世了。他以為無法得知的這一位神,原來一直在他的生命中。

「長崎原爆」書裡,陳新賜和王永其都提到學校裡一位特別的老師永井隆,令人印象深刻的並不是這位老師高深的學問或醫術,而是他在面對人的生命時,所展現出的人道關懷精神。

永井隆原本也是不可知論者,在受洗之後他不再只是一位醫生,也不只是一個老師,他開始發揮或許只有是有信仰的人才會有的影響力。

二次大戰期間擔任軍醫的永井隆,不只醫治日本軍人,對於受到戰爭波及的中國人民,他也一視同仁的給予醫療。

1945年8月9日,長崎投下原子彈,中心地就在距離長崎醫大700公尺處,永井隆雖然自己深受重傷,用布簡單包紮傷口後,他立刻投入救助傷患的工作。

在幾年後因為原爆後遺症過世之前,永井隆投入在治療原爆後遺症的研究當中,並且寫下許多隨筆,安慰那些在戰爭當中身心受到創傷的人們。他把稿費捐贈出去,種了許多櫻花樹,這些美麗的櫻花,每年仍然為給予許多人慰藉,正如他那些充滿愛與盼望的文字一樣。

永井隆的人生在認識耶穌以後變得不再一樣了,並不是他成為一個道德更高的人,也並不是他從此一帆風順,平步青雲,而是他的人生開始有不一樣的方向。

也許他本來只能看見自己的國族,但是後來他開始看見生命本身的價值;原本他只看見自己的成就、人的理性,然後他開始看見人的極限、理性的盲點;他原本看見的是生命在戰爭中的脆弱無常,而後他看見人的存在有一個永恆的命定⋯⋯這些「看見」改變了一個人的信念、目標,使他的選擇不會再和過去相同。

當彭根決定成為基督徒的時候,他可能沒有想到,出生在一個連上衣都穿不起的家庭,有一天他的後代,有的對醫學有重大貢獻,有的成為牧師,有的成為總統府資政,影響了整個台灣社會⋯⋯但我想即使他能夠看見這些,或許這都不是令他最喜樂的事,因為有許多的家族興盛過,然後也都沒落了,我想他看見的或許是更遙遠的事,他的子孫,還有子孫的子孫,後代的後代,不只是在世上享有財富榮譽而已,而是享有更具有永恆價值的事物。

認識了耶穌的人們開始往不同的方向走去,他們在世上發揮影響力,然而這些地位名聲卻不是他們所追求的。因為這世上的一切終將成為過去。他們在各個領域成為佼佼者,但這些成就不是他們的目標,他們是往一個更寶貴,更有價值的事物走去。

他們也用自己的生命告訴後代,這條路是值得走的,路程也許有時孤獨而艱辛,但是終點有真正美好的事物。希望他們也能夠在走完自己的人生之前,看見這個美麗的事物。

彭根、李春生、高長⋯這些是研究台灣歷史的人會發現的,一群奇妙的人。他們彷彿找到了一種財富,這個財富可以傳給他們的子孫,使後代昌盛富足,卻不加上憂慮。

“愛我守我誡命的,我必向他們發慈愛,直到千代。”

“如今長存的有信,有望,有愛這三樣,其中最大的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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