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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frost Hea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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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書:人間鬼故事|遺物裡的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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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山茶花突然謝了,但我知道有些根系正在地底蔓延。

這是一則來自阿卡西紀錄的故事。

作為一名療癒師,我曾陪伴個案走入時光長河,從過去到未來,在靈魂的穿越時空之旅中,為受傷的心靈找到療癒的力量,為今世的生命創造不凡的意義。

本篇故事取材自真實的阿卡西紀錄回溯經驗,並經過個案的同意,在適當模糊相關資訊後,進行創作性的轉化,將其呈現為一個完整的故事。未來,我將持續整理並記錄,願這些故事能帶給你啟發。

或許,你會在字裡行間找到共鳴,喚醒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

又或許,那些未曾遺忘的故事,正在等待被再次訴說……

我在整理羅家祖宅時發現那口樟木箱,箱角鑲著日治時期的「臺北州」鐵牌。委託人羅先生叼著菸擺手:「那些查某的古早物直接回收啦,阿嬤過身後房間都是老鼠蟑螂。」他皮鞋跟碾碎門檻邊曬乾的洛神花,那是上週法師做法事灑的。

箱裡有七十六本手札,從昭和十年到民國六十九年,每本封面都畫著山茶花。我戴上手套翻開1944年的冊子,泛黃紙頁黏著乾燥花瓣,藍墨水寫著:「美軍空襲新竹機場那日,我偷偷把英子藏進地瓜窖。她肚裡的孩子不能姓磯部。」

「小姐,這箱要貼編號嗎?」助理小茹探頭詢問。我看著庭院裡正在拍攝家族影片的羅家子孫,他們舉著「百年望族」書法卷軸在巴洛克式洋樓前合影,無人注意到我腳邊的箱子。

那夜我在工作室烘乾受潮紙頁,檯燈下發現奇異的壓痕。將鉛筆側鋒輕磨紙面,1945年8月15日那頁浮出炭粉線條——穿改良旗袍的女子站在甘蔗田,身後是焚燒中的神風特攻隊徽旗。圖像右下角有針孔拼成的暗碼:十七劃,女字旁。

我帶著紫外線燈重回祖宅。羅先生說要改建文創空間的閣樓牆面,在紫光照耀下浮現密密麻麻的數字。那是用米湯寫的暗帳,記錄著1942-1944年間「高砂婦女互助會」的資金流動,每筆帳目旁畫著不同山茶品種。

「畫山茶的是我三嬸婆啦。」隔壁種蘭花的百歲阿嬤瞇眼看著我手機裡的圖檔,「戰時她幫被送去南洋的『慰問員』家屬藏小孩,說山茶花期長,孩子能記得媽媽的模樣。」

我在箱底帆布夾層找到微型膠卷,黑白影像裡,穿白襯衫的女學生們在茶廠倉庫排練《蝴蝶夫人》。鏡頭突然晃動,她們扯下舞台佈景的和服,露出背後用油漆寫的標語:「我們不是櫻花」。

恍惚間,我彷彿聽見了一群女子的呢喃——她們的故事未曾被記錄,卻被時間銘刻。

羅家堅持這些是「長輩的幻想作品」。但當我將資料交叉比對,發現帳本裡的「白牡丹」對應關東軍特需工廠女工,「赤魁」代表被迫成為「女子挺身隊」的客家少女。

最後一頁寫著:「昭和二十年,山茶組二十七人,玉碎。」

整理報告截止日前夜,閣樓傳來敲擊聲。我循聲撬開腐朽的地板,鐵盒裡塞著褪色的青天白日旗,包裹二十七枚染血的山茶髮簪。每根簪柄刻著名字:秋菊、鳳妹、阿枝......我閉上眼,雙手輕按這些髮簪,心頭浮現出一陣沉重的悸動。

她們的故事,真的被遺忘了嗎?還是等待著某個願意傾聽的人?

今日我站在羅家文創空間開幕式,看著觀光客在「百年茶商風華」看板前自拍。導覽手冊寫著祖輩「妥善安置員工渡過戰後艱困期」,玻璃櫃裡展示著我修復的帳本——旁邊解說牌刪去了所有山茶標記。

離開時我將二十七枚髮簪埋回閣樓,覆土時摻進今年曬的洛神花瓣。手機忽然震動,長期追蹤戰時性暴力史料的研究員傳來訊息:「找到『山茶組』倖存者後代了,她說阿嬤臨終前一直在找鐵盒。」

窗外的山茶花突然謝了,但我知道有些根系正在地底蔓延。


願光明的祝福與所有人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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