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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當年被賣來當台灣新娘的柬埔寨女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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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平淡無奇的午後,我和20年前被賣來當新娘的柬埔寨女生聊了聊她的故事。。。沒想到讓我大吃一驚

吃過好幾家市場的手工餃子,最後最喜歡的事某市場一個外籍姊姊那家,後來因為無法早起,我習慣去她家拿餃子,今天駐足在她家門口聊了一陣,結果沒想到她經歷了這麼多可怕的事情。。。集合了所有可能會發生在外籍新娘的糟糕的事。

近20年前買外籍新娘風靡過一陣,台灣到處都充滿著對買新娘(當然還有移工)的鄙夷,甚至買新娘的家庭也鄙視(明明就是他們買的,他們也歧視新娘),提到越南、菲律賓、中國,大家就想到買新娘,大人在小孩面前冷嘲熱諷,小孩也當作玩笑。(過去總是看到台灣雇主對東南亞籍的人大小聲,隨著這幾年保護移工權益的NGO越來越多,從用語到對待沒有以前這麼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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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19歲從柬埔寨通過買賣外籍婚姻的中介介紹來台灣「挑老公」,說是挑其實他們沒有任何選擇,其實就是台灣說的買外籍新娘,她說那些男的都很爛,不是喝酒、不工作、流氓就是很老那種,她說她當年開的價格最高,38萬,中介介紹的對象就是典型的找不到老婆的負面底層人士的形象,「頭髮很長,像流氓一樣,很多刺青」,20幾歲就已經酒癮成性,父母見他這樣竟突發奇想認為「給他找一個老婆就能改變他」,於是這男的買新娘的錢也是父母出的,她不想嫁給中介介紹的那個男生,覺得他是流氓,但是那男的就是看上了她,價格高也要買,中介見錢眼開,當然不會讓肥羊跑掉,便威脅她如果不嫁給他,就把她賣去賣淫(我聽到這個真的是震驚,這就是人口販賣的行為,而且她說這家中介還在),才19歲的她因為害怕,又不懂台灣的語言,怕真的被賣掉,就同意了這個婚事。

後來她生了兩個小孩,沒幾年之後,猶如各種刻板印象,這個男的開始打他的老婆,打了好幾次她才報警,從那之後,他就比較不敢打她,但是保護期一到的隔天就繼續打,轉折點在她被介紹到楊華美議員的新住民課程,他們教新住民這麼驗傷、報警、保護自己,也提供幫助,但並沒有想過離婚,因為她怕得不到兩個小孩監護權,最後因為她生病住院無法經營米粉的生意,她的老公一氣之下要她離婚,不要孩子,也不給錢,她就同意了,她因為沒有謀生能力就問給一兩千都不行嗎,男的說不給。

在這些期間,她甚少提過過去的事情,那些都是發生在小孩很小的時候,兩個小孩大了之後,兩年前的夏天她發現自己每天做工做到累死累活,居然錢越來越少,甚至繳不出房租,持續了兩個月後,她發現小偷是自己的大兒子,結果一問發現他偷錢的原因是因為爸爸跟他們說他們如果帶錢出來才會帶他們出去玩,簡而言之就是利用自己小孩去偷媽媽錢,還美化成帶小孩出去玩的父愛。。。。。。

上高中的大兒子始終不相信爸爸是個「壞人」,因為每次去找爸爸,他都會說她在說謊,他想要搬去跟爸爸住,那裡可以打遊戲打通宵,可以一直吃零食,於是他就真的搬去住了,但兩個月就回來了,原因呢?「他爸爸把他兒子趕出去了,他說他養不起,天天給他吃泡麵,他原本胖胖的,後來變得很瘦,剛回來那幾天,從早到晚一直在吃東西,我猜他應該在他爸爸家根本沒吃東西」

好的一面是,從爸爸家回來之後,大兒子變得很乖,很願意幫忙她做事,他說「原來爸爸真的不是一個好人」

我都說要是我聽到他要跟他爸住可能會氣死,好不容易經歷這麼多磨難把他們從虎口中救出來,居然還要再回去。。。

更糟糕的是,她說當時那些中介是怎麼挑新娘的,挑年輕漂亮的、還要檢查下體是不是處女,是處女才能被選上,她的前夫還有特殊性癖好,用手銬、買很大的假陽具(應該是這個意思),弄到她痛苦不堪,每晚哭,還會因為過敏看醫生,但他完全不在意,像是性奴一樣對待她。

不僅是性奴,還被勞動剝削,她幫忙做生意做一天,他們給她兩百塊一天,她還需要24小時伺候她的公婆,「只要動作慢一點他們就會大吼大叫亂發脾氣」家人也不遑多讓,她前夫的弟弟因為嫌棄她是外籍新娘,拒絕跟她用同一間廁所,還總是語帶鄙夷的說「她是買來的」。

我問她說,跟她一起來的那些新娘們,都過得不好嗎,她說對啊,他們的老公都是喜歡喝酒啊、好吃懶做啊、打人啊這些(完全就是符合買新娘的男人的刻板印象),「遇到好的(正常的)老公的很少很少,我只遇過兩個,就是男生就是會出去工作賺錢,老婆就在家帶小孩這樣」。

她說她現在別說結婚,連談戀愛都不敢,很怕會打人,遇到的不是好吃懶做就是年紀太輕,無法逃離底層的圈層認識人。

我覺得其實更可怕的事情是,這只是一個,而且就是這麼隨意碰到的就是這樣慘,這一個背後說明有千千萬萬個,這麼高的家暴和虐待的機率,難以想像被騙嫁給那些無用暴力男的還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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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故事對我來說並不陌生,過去重男輕女的年代慣出的自我中心的暴力沙文男性、鄙視和物化女性、女性地位的低下、不養不要小孩的父親、外籍新娘的倍受歧視、單親母親撫養小孩的艱辛、底層社會的人吃人的眾生相。底層社會就是人吃人的社會。我忘記哪個人說過,社會其實就是金字塔的底層人互相殘殺,爭奪資源,看過就會知道,這很真實。

我想到我媽每次給我介紹「要幫我的朋友」不是流氓地痞,不接受他的幫助就羞辱你,就是土暴發戶翻臉不認人,或是認知完全不在個層次的鄉下大媽大爺。

我想到生在一個台灣正常家庭的人們,被父母保護的很好,對於這些社會陰暗處的陌生和難以想像、遙遠,和自己沒有關係,甚至覺得不可能,覺得厭男恐男的人很奇怪,圈層各自平行,無法理解那種沈重,他們過的很輕鬆很簡單,最大的煩惱就是大眾的煩惱。

我想到還有人跟我說「台灣的移工沒有被歧視啊」、開口閉口的「外勞」,20年前台灣走到哪裡對外籍新娘、移工從裡到外的鄙視、言語間的諷刺。每次我去新住民的餐廳或者店裡,第一個看的總是小孩,好奇他們的狀態。

我想到有些很辛苦的父母會很努力的營造出自己理想的小孩生長的環境,因而他們的小孩不用經歷他們父母的艱辛,不用理解社會的黑暗,但同時也因為被保護的很好而無法同理苦難,可以自在的享受物質、無所事事、大腦空空,成為總是輕鬆無憂無慮的存在,甚至對自己的背景是沒有興趣的,看不到一點父母過去的痕跡。

我想到成為一個普通階級的人、普通階級的小孩、普通的人、普通的家庭,其實是很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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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很鄙夷內心本質很惡劣的人,因為我知道善良是選擇的,而且選擇一直都在,每時每刻,那些人只是選擇了更輕鬆的更不需要內疚的選項,他們只是不敢對自己負責的懦夫,我對他們只有唾棄,不惜一切唾棄。

如果能從善就不從惡,從惡了就理應當被更惡的方式回應和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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