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斯塔克·沙利文理论概论3(终章):对安全的需要如何剥夺了我们对满足的需要
第二部分谈到了自我-系统通过夸大自体的力量,地位和特殊性来对抗焦虑。久而久之,人就学会了该“呆在”人格中的哪个部分(既哪些经验中)来避免焦虑。这些人人都会的策略就成为了沙利文所谓的“安全操作”。“安全操作”中最常用的一种操作就是“虚构他者”。要解释“虚构他者”,我们就需要运用另外一个沙利文独创的概念:“幻想的二元模式”(illusory 2-group patterns)。在二组模式中,人先虚构了一个自体形象,比如温良,和平;然后再虚构一个对立的他者形象:粗暴,好战。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二元模式,人学会了预判人际关系中哪些情况可能会产生威胁和紧张。说得夸张一些,人际活动就是对他人无止境的预判和揣测,我们不断用“幻想的二元模式”来解释和处理全新的经验。沙利文指出,焦虑并非是这个模式本身产生的,而是基于过去的成功的“趋势融合”的二元模式无法正确匹配此时此刻的经验,模式与此刻之间的联系被扭曲和模糊了。人际关系的参与者自身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经验的人际关系和主导他二元模式的过去的“融合”之间的内在差异。
沙利文不像克莱恩那样认为,“趋势的融合”纯粹是自闭的主体的幻想,也不像科胡特那样将“融合”升格为某种普世需求。沙利文指出,造成上述“我-你”二元模式的是“我”在和他人实在接触中的“误解”,这里的“误解”必须特别说明:“我”夸大了在人际关系中“我”的掌控和安全,可能这种掌控和安全只有10,但“我”体验到的是100,然后“我”就从一个错误的基础出发,产生了对于“融合”的错觉。这中夸大往往会在面临紧张和焦虑时被自动触发——“我”本来是可以处理好这个局面的,但因为“你”总是和“我”做对,所以“我”现在开始不确定了,就我的日常生活经验来说,当我们不情不愿地做事情的时候,我们常常是带着点“等事情搞砸那样我就能怪对方”的潜意识逆来顺受的,这个潜意识的源头用沙利文的模式是解释的通的。
针对焦虑本身的焦虑来源于人类最早的身心体验,为了避免焦虑,人类总是将安全当作第一诉求,沙利文断言,自体只是在为安全而活,自体只有两种性质:“否定”和“自保”,通过拒斥紧张来保护人格。而第一部分里面就提过,沙利文认为人只有两类需求:安全和满足。那么很自然,对于“满足”的需要那就是“无-自体”的需要,因此,在追逐“满足”的过程中,人不需要像追逐安全时候那样自我反射,自我夸大,自我组织。如果我们相信人生的本质就是在“满足”中起伏,那么焦虑或者紧张就是水流遇到了阻断,这个时候人就动追逐安全的能力来疏通情况,而追逐安全就需要上文所说的“安全操作”,其中就包括了虚构一个强大的“我”。追逐安全的本质,换言之,就是保护和增强这个虚构出来的强大的,“被珍视的我”。有意思的是,沙利文认为这个“被珍视的我”恰恰是两种需要产内耗之处。前者把我们带向和他人实在且建设性的“融合”,而后者让我们内卷回闭塞,防御的幻想。很遗憾的是,人总是倾向于牺牲“满足”来保障“安全”,比起与他人真诚地欢度时光,绝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捍卫“我”的地位,特殊性和力量。
精神卫生的实质就是平衡这两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