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味道

我喜歡旅行，特別是居遊。我住過旅館、民宿、B&B、背包客棧及公寓等各種型態的住宿，但最喜歡住在公寓。

公寓最不同的是它可擁有自己的空間及獨立的出入口，不必有門房或房東無時不刻的關注，最重要的是，它有個廚房，完全屬於自己的廚房，就像家一樣。

雖然公寓廚房裡的廚具與家裡不同，得花好多時間搞懂烤箱、爐台、咖啡機或洗碗機等如何使用（有時候還得閱讀操作手冊或上網尋找譯本），但，這也是了解異國文化的開端。

我是個慵懶、不擅長也不愛料理的煮婦。出外旅行時，我樂於享受在地美食，但，如能在早上為自己煮杯咖啡（無論是現磨現沖、濾掛或膠囊），好整以暇地煎個荷包蛋，搭配烤土司及水果或優格，廚房裡瀰漫著的焦香或油氣，就是旅行中的小確幸。

我對幸福的要求一向不高。

廚房，就是家的味道之所在。

小時候，下課自習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衝到廚房看看甫下班的媽媽在廚房忙些甚麼，期望飢腸轆轆的我可分到一塊肉或一顆丸子。端午節前夕，廚房總飄著滷肉及粽葉的香氣，我最喜歡肉粽裡鹹香的蚵乾，可惜現在有蚵乾的粽子已經少見，媽媽包的肉粽更已經絕版。

至於，過年的廚房，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大人小孩都有很多差事，廚房的味道更是複雜。小小的廚房得蒸年糕、蒸全雞及三層肉、炸魚、炸菜丸及芋丸，祭祖還得炒些家常菜餚，總把廚房擠得水洩不通，但也充滿歡樂。不過，小孩們得認真小心，千萬別滋生事端，影響紅包（如有興趣，請讀拙作〈憶兒時年菜〉）。

至於我的廚房，雖無期望的明亮的窗景，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即便不擅長也不喜歡料理，但廚房是我在床鋪與書桌之外，待最久的地方，特別是退休及老公生病後，幾乎餐餐下廚洗手做羹湯。

由於我們飲食清淡，少油少鹽少醬料，廚房飄來大多是食物的原味。我特別喜歡白米飯的香味（特別是台東關山的芋香米），也知道當電鍋傳來米飯香，就是菜得下鍋炒的時候。如能掌握這樣的料理節奏及時機，就能有空檔備料（或偷滑一下手機），也有熱騰騰的飯菜可以同時上桌。

家是複合的，廚房也是複合的，無論有形或無形。廚房及器具是有形的，但溫度及味道是無形的，你可以觸摸可以嗅聞，但「愛」只能意會，難以言傳。

若一定得從廚房中，挑出一個讓我想起「家」的物件，那麼就是10人份的大同電鍋吧！耐用的大同電鍋陪伴我走過婚姻中煎熬烹煮的歲月，也隨著我們搬家而遷移，它堅固耐用，且做甚麼料理都行。

我用它燉肉、煲湯、蒸蛋及做蛋糕，它就像我的廚房及我的婚姻，有著複合的味道，而這味道，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