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花園
(槐江之山)實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其狀馬身而人面,虎文而鳥翼,徇於四海,其音如榴。
——《山海經·西山經》
天帝稱英招管理的那座山為自己的後花園。據說他年紀還小時,一直生活在山上。作為造化的傀儡,努力學習世間的規則,裝作掌握了它們,甚至裝作創造了它們。後花園,後面的花園,後面的,後面,在記憶的後面,在記憶深處。或許是他在工作疲憊時,想要逃往的地方?
英招司掌後花園數千年,時常探訪天帝。天帝會問起花園裡的一草一木,甚至會關心蚯蚓的數目。他想要確定他的童年完好無損,但從未親自參觀。
英招認為自己理解天帝的感受。他常常在清晨採摘鮮花,巡遊四方,將花兒送給姑娘們。有時候他會遇到幾個特別心儀的女孩子,但並不會多與她們說話,多作停留,只是偶爾想到她們存在於世,高興地踩踏腳下的泥。
這一天他照例摘了鮮花飛出家門,經過某座高山時,他望見山下雲海翻滾。
「將美麗的花兒送給女孩子,這就是生命的意義吧!」英招突然想。
他趕緊掐滅這個可怕的念頭。危險,他差點得出一個確定無疑的答案,今後他就不得不犧牲一切,來維護這個答案的絕對性。英招立即修正了自己的想法——將美麗的花兒送給女孩子,或許比其他的選擇稍好一些?但有一天可能變壞;說不定還有更好的選擇只是他尚未找到。留下可能性。
英招回到山上時,發現暴風雨摧毀了花園。他惋惜了一陣子,並不是特別難過,這不是花園第一次遇劫。幸好真正的後花園安穩臥在天帝的腦子裏,他只需要花費一些時間,造一個影子。
影子嘛,只要輪廓相似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