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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OO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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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鼠的獄中札記

BROO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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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他們人類前輩中有句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可能更可怕的是,“己之所欲,必施於人。”

出逃未成功,還是被那個人抓住了。。。


大概中午的時候,阿黃她實在餓得不行了,跑回那個我們待了二十多天的家找吃的。就那麼巧,被那個人逮個正着。我藏在櫥櫃底板下面瑟瑟發抖,不敢出聲。過了好久,那個人凶神惡煞的臉還停留在洞口,嘴裡嘟囔着什麼。我探出頭,還好櫥櫃裏面漆黑,他啥也看不見。好愚蠢的人類啊!

當初來到這個家的時候,那個人還不是這副面孔,很慈祥的樣子,對我和阿黃都一臉寵溺。他說會好好對我們的,新造的紫色的二層小屋,裏面有跑輪,有潔白的檸檬味的香香浴沙,還有我們喜歡的堅果、稻子和稗子。這裡看起來比集中營的條件好多了,阿黃和我把木屑一點點地挪回小屋裡,期待着過上美好的生活。可能先前的苦日子過慣了,我總喜歡把好吃的藏在腮幫子裏,然後回小屋再一點點吐出來,藏到木屑下備不時之需。總之,我們都以爲好日子在後頭呢!

那時候,我們對那個人又怕又愛。怕的是他很喜歡把阿黃把玩在手掌之間,揪着阿黃的腦袋不放。但又不得不愛他,因爲他給了我們一個家,給了我們活命的,我們得感恩戴德啊!有一天,那個人白天在屋裡鬧得動靜可大了,對着一個發光的東西,裏面說話的人和他應該是同類,但我不明白他們是怎麼藏進那種薄薄的板子的,還能發出很多的聲響。阿黃和我正在屋裡睡回籠覺,感覺身後一涼,一隻巨手伸了進來。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阿黃就被擰了出去。可能是被弄疼了,阿黃沒忍住,扭頭就是一口,紮紮實實咬在了那個人的左手虎口處。那個人尖叫了一聲,左手一甩,阿黃摔在了地上,直挺挺躺着,四肢抽搐着。他好像嚇壞了,都沒顧得上手上的傷口,感覺把阿黃撿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撫摸着。阿黃反應過來後又朝那個人的右手狠狠咬了上去。我在屋裡都能清晰地看到那兩排牙印和外滲的血珠。我一邊叫好,一邊心裡隱隱感覺不妙。他不會報復我倆吧。

那個人似乎還有點涵養(用他們的人話是不是這樣講),沒有把我和阿黃怎麼樣。只是他好像怕我們倆了,每次抓阿黃出去的時候戴着厚厚的手套。人類啊!何必呢?

有時候,他還會給阿黃跟我一些草莓。出生在集中營的時候我可從來沒吃過那玩意兒,那味道鮮得嘞!第一次我吃了一整顆,後來還上吐下瀉,被阿黃嘲笑了好久。

雖然每天都有好吃好喝的,可房子就這麼大,挺無聊的。那個輪子最開始挺好玩,但後來壞掉了,那個人修了幾次沒好,我和阿黃連最後的樂趣也沒了。

也就是從輪子壞掉那一刻起,我決定帶着阿黃逃離這個地方,這不是我心心念念的世界。我們只是從集中營到了監獄,從一個火坑跳到了另一個地獄。

阿黃和阿花



那個人晚上睡得很淺,總會被我們吵醒。不久他受不了了,於是上床前把我們放在陽台上。陽台上雖然冷,但起碼能吹吹自由的風。每天晚上我和阿黃看着窗外的世界,總好奇外面是什麼樣的。

窗臺上有五株鬱金香,還有很多插在酒瓶裏的塑料假花。阿黃把臉貼在窗口,拼命吸着鬱金香若有若無的香氣。有天晚上我們聽鬱金香跟假花對話。

一株鬱金香說,主人最愛我們了,當時他帶我們回家的時候我們還是種子。他天天換水,倒營養液,施肥。那真的照顧的無微不至啊!

另一株附和道,是啊,你看看你們這些塑料假花,花瓣全是灰,主人也不能替你們打理。而且你們什麼用也沒有啊!我們還有香氣呢!而且今早主人發朋友圈,把我們鬱金香放在C位,你們假花之類在周圍襯托我們。哈哈哈哈哈。

塑料假花都沒有說話,但都高昂着頭,儘管有幾株的花瓣已經殘缺了。

那晚他沒關窗戶,後半夜風很大,我跟阿黃躲進屋裡了。第二天醒來,看到窗臺上的花都被吹散到地上。那個人看着地上鬱金香的花瓣,默默地掃進了垃圾桶。塑料假花雖然散架了,但那個人很快又拼好,放回酒瓶了。它們依舊昂着頭,一聲不吭。那個人留下一句“還是假的好啊”就走了。

我和阿黃也明白了,他當初把我們接到家中,好像並沒有做好接受家庭新成員的準備。看似什麼都準備得很周到,可我們在他眼裡僅僅是玩物。是他生活疲憊無聊時候的玩物罷了。所以,我們要逃,不管去哪裡,反正不能在這裡待了……

那個人又來了,我只能明天再寫獄中札記了。


聽說他們人類前輩中有句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可能更可怕的是,“己之所欲,必施於人。”

剛剛被他抓住了,被迫洗了一個澡,他還用一個巨大的可以發出轟鳴聲和熱氣浪的傢伙,把我的毛髮吹乾了。但我現在很不舒服,他不知道這不是我們鼠鼠身體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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