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曲此時】經常對東方有美好想像的希臘琴手Vangelis
當年初次認識Vangelis時,正因為他的一張名為《China》的專輯,封面上還有「中國」兩個中文字。
後來才知道,他當時從未踏足中國,所有音樂元素和概念,都是他自己對中國和東方的美好想像。不少意念是從書本得來,例如《The Long March》就是由Edgar Snow的同名小說而來,梅、陰陽、龍等這些顯然易見的元素,都由他的想像化成音樂。而一曲《The Little Fete》則來自李白(專輯內文介紹稱李白為八世紀詩人,我們通常說是唐代詩人,似乎中西方對時間觀念有所不同)的一首詩,雖然是英譯本,他們也請來一個華人,以帶著口音地朗誦,如果是今天,會否被評為政治不正確?當年不知道是那首詩,後來多讀幾年書,我相信是這一首。
《月下獨酌四首·其一》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當年的首次接觸,算留下深刻印象。原來希臘琴手早在四歲時已開始彈琴和作曲,絕對是天才兒童。不過他從沒有正式學習,他對甚麼系統理論嗤之以鼻,甚麼技巧章法,他都是自學而成,自我摸索,不會局限自己。他在希臘後來組成一支樂隊Aphrodite's Child,覺得在家鄉發展有限,於是打算移居英國。其中一位隊員要服兵役要留下,其他三人便出發,在逗留巴黎期間,竟然得到一紙合約,於是暫留巴黎,第一張專輯便出了一首流行曲《Rain and Tears》(當年在香港,有Albert Au區瑞強翻唱了,而甚麽歌到他手上,都只會變成民歌,跟原曲有頗大分別。)在巴黎出版過三張專輯,樂隊解散,各自發展。Vangelis拿着第一桶金,終於來到英國,建立自己的錄音室,建構自己的樂器陣容,六部鍵琴分成三組環繞他,方便左右開弓,而且已接駁錄音器材。他隨心隨意地玩,之後再在錄音帶上剪接,因此這種風格其實已很適合做電影配樂了。
他在英國八年,大概七十年代中到八十年代的時間,是他創作力最旺盛的時候,而且多元化,有比較實驗性的,有音樂感強的,而好像《Albedo 0.39》是受太空物理學的啟發而創作的。他和Yes樂隊歌手Jon Anderson合作出版三張專輯,享受過一些成功。其中第二張《The Friends of Mr Cairo》是自己最喜歡的,除了較流行的《I’ll Find My Way Home》之外,自己特別喜歡主題曲,長達十一多分鐘的歌,就是向三四十年代的電影致敬,歌詞中大量人名,而歌曲又剪輯了很多電影對白在穿插,編排是一氣呵成,而歌詞還有一句「From Chicago to Hong Kong,Via Istanbul the Talking Tong」,在那年代,在西方眼中,香港就是他們對東方的想像。
電影《Chariots of Fire》的配樂,令他成了舉世知名,但後來的《Blade Runner》才更為經典,有份合作的人描越,Vangelis差不多是每一格菲林細看,連背景的事物也留意,人物的感情變化,從而設計每段音樂,也成了電影配樂的新指標。他的配樂工作大量,但很多沒有以光碟作商業發售,他卻不以為然地說:難道你要我每年出版二十個專輯?他曾經為一部日本電影《南極物語Antarctica》做配樂,只在日本有光碟推出,很多人要特別訂購。後來,唱片公司才決定全球發行。
他跟其他樂手很不同,他不太喜歡和別人合作,更不喜歡巡迴演奏,而且他畏懼飛行,甚至在得到奧斯卡獎時,也沒有出席領獎。他無兒無女,因為他自覺無法以合資格的方式去帶孩子。他大部分時間居於巴黎,但他會告訴其他人他居無定所。但他偏偏對太空和未來有無限想像,曾經和NASA合作,為探索火星任務而寫了一個歌劇,在雅典首演時,還有希臘女高音合演,算是他少有的現場演奏。也是後來,才決定發行光影音光碟,而他去年出版的專輯《Juno to Jupiter》,已經在探索木星了。
2002年世界盃首次在亞洲舉行,賽事的主題Anthem《Anthem — 2002 FIFA World Cup Official Anthem》,就是請了他來編寫,多年的經驗,在西方人的眼中,他可能就是對東方美好想像的化身。
終年79歲可能算短了一點,但四歲已開始他的音樂生涯,其實比其他人肯定多走了起碼二十年。能夠留下如此美好想像的音樂,也是美滿成就。
請安息。You found your way home.
My sun shall rise in the east
So shall my heart be at peace
And if you’re asking me when
I’ll say it starts at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