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講義：特殊密室篇

原文登載於我的博客。有一些刪改。

在前一篇文章里，我們討論了密室的「動機」；再加上之前所探討的種種「手法」，這本講義似乎已經很完備了（自以為如此）。不過，事實是，一旦你嘗試給某個事物做分類，結果就註定不會完美——總存在一些可能性，看上去好像屬於某個類別，仔細一想又好像有點牽強。本篇也不例外。

因此，為了讓講義更加充實，我添入了這篇文章，打算介紹一下那些遊離於正篇之外、有些「特殊」的密室。

一、開放的「密室」

「密室」這個詞，往往會讓人聯想到「房間」。不過，廣義地說，像廣場、走廊這樣開放或半開放的場景，若是因為證人或者客觀證據的存在，呈現出了「不可能犯罪」的景象，它也從事實上成為了一個「密室」。

我們不妨舉兩個例子加以說明：

1. 雪地里的足跡

有經驗的讀者應當知道，雪地，或者與其性質相似的泥土地，經常能夠成為破案的重要線索。這源於一個基本事實：人走在鬆軟的地面上會留下足跡。但是，一些更有經驗的讀者會明白，有時候足跡告訴你的並不是事實。

我們來看一個比較經典的場景：被害者陳屍於廣場中央，周圍被積雪覆蓋，只能看見一條足跡通向屍體。這時，廣場就成為了一個巨大的「密室」。

首先，這可能是自殺或意外，不過在這裡討論這兩個問題沒啥意思。

那麼，這就是謀殺了。接下來的問題：足跡是如何產生的？

首先，足跡只有一條，說明犯人和受害者並沒有同時走在雪地上。

那麼，就有三種可能：足跡是受害者留下的；足跡是犯人留下的；足跡是用特殊的方法留下的。（我們不討論有第三者存在的情況）

• 受害者留下：不太可能。若是排除「遠程殺人」的手法，那麼犯人只能沿著受害者的足跡行進，而這會顯得很不自然——因為受害者此時尚還活著，他不太可能對此視而不見。
• 犯人留下的：很可能。方法是：犯人在降雪後，扛著被害者走到廣場中央，之後再沿著先前的足跡倒著走回；或者，犯人在降雪前就殺死受害者，等待降雪後，再用同樣的方法製造足跡。
• 特殊方法：事實上，犯人根本不用親自留下足跡 。秘密是，在地面上事先按照足跡的形狀撒上鹽——雪遇鹽後，會加速融化，從而露出腳印形狀的地面，一條足跡也就這樣形成了。

類似的情景還有很多，不再贅述。

2. 眾人的死角

目擊者的證詞往往是很重要的，但俗話說「當局者迷」。有時，兇案明明就發生在證人面前，但他們由於先入為主的觀念，對此「視而不見」，給兇案的偵破帶來了極大煩擾。

我們還是從實例出發吧！假設有這麼一個場景：

這裏，我們用到了和之前相同的丁字走廊，不過做了一些修改：走廊的三個末端分別站有一人，他們監視著走廊中部的門，以便在犯人出現之時將他當場擒獲（至於他們怎麼知道的？不要在意細節）。正在那月黑風高之時，門開了，犯人從中走出。於是，監視者開始了行動。對方見兩側有人，先是選擇前進，卻也很快被逼回；就在他逡巡之際，其他人趕到，一齊向他撲去，可卻撲了個空！前一秒，他們還感覺與犯人近在咫尺，下一秒對方卻已不見了！這是怎麼回事？

當然，這裏沒有魔法，犯人一定是用什麼方法將自己隱藏了起來。可是，從圖上來看，他能躲去何處呢？再說了，明明有三個人看著……

等等，真的有三個人嗎？門兩側的人可以看到彼此，那倒還好說；可誰知道正對門的那個是不是真的在呢？如果能想到這點，問題就迎刃而解了。解釋是：正對門的就是犯人本人，他悄悄從窗戶溜出，通過其他途徑進入房間，再從門裡出來。至於他為什麼會先向前跑，也不是因為慌不擇路，而是為了爭取時間，從而卸下偽裝。

經驗法則：證人不總是誠實的，尤其當有好幾個的時候。

二、無意為之的密室

我們之前曾多次談到一個詞：先入為主。當時所做的闡釋是，人們的一些固有觀念被兇手所利用，從而隱瞞自己的犯罪事實。不過，讀者們是否想過，固有的觀念也有可能導致相反的結果？比如說，明明是一場意外，卻被當作了謀殺。

舉個例子：死者陳屍在一個密閉的房間內，身上有外傷，房間內部十分凌亂，乍一眼看，顯然是被人襲擊；然而經過仔細調查後，卻沒有發現外人進入的跡象。

讀者們應該立刻就會有這樣的想法：兇手一定是用了極其巧妙的手法，來隱藏自己的犯罪事實。不錯，確實可能是這樣（尤其是在推理的 世界中）。

但並不一定。設想這樣的情形：某天夜裡，X鎖上門窗，上床睡覺。只不過，他這一覺睡得可不安穩：X做了一個可怕的夢，並且，由於噩夢的作用，X做出了一些非常激烈的動作。這些動作可能導致他從床上摔下，撞到尖銳、堅硬物體；或者，如果X身旁剛好放了把武器（比如說…一把不太可靠的老式手槍），那可能就會…我想大家都懂。

還有另外一種情形：X嗜好喝酒，某天夜裡，他鎖上門窗，自己在房裡對月獨酌。不幸的是，X飲酒過度，陷入一種半癲狂的狀態，跌跌撞撞，四處亂竄，從而引發了悲劇。

鎖上門窗是個好習慣，但卻不能避免一切的不幸。

三、給偵探們的建議

1. 任何情況下都不要輕易下結論。（否則可能被反轉糊個滿臉）

2. 懷疑所有能懷疑的人。

3. 接上條，必要情況下，要懷疑偵探。

4. 越不可思議的事，越說明一定有合理解釋。

5. 接上條，永遠不要相信消失、瞬移之類的鬼事。

6. 有時候你第一個想排除的可能，就是真相。

好的，「特殊密室」篇就到此爲止了。各位覺得怎樣呢？

本篇的目的，主要還是在「補充」，因此敘述並沒有一個主的脈絡，行文邏輯可能不像之前那樣連貫，還請見諒。

密室講義的核心內容，也就到此爲止了。不過，之後還會有一篇總結性質的文章。此外，我還打算寫一些原來沒有的「新內容」。

敬請期待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