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其來的惡意
圓桌最中央的金沙南瓜。
南瓜切成大小一致的長條狀,外面裹了一層金燦燦的咸蛋黃,疊成一個金字塔狀,甜甜又咸咸,沙沙的口感,現在想起來還是口齒留香。
菜絡繹不絕地出場,旋轉着玻璃轉盤,填滿餐桌的空白。不知不覺,作為冷盤的金沙南瓜擠到了筷子難以觸及的中央位置,大概我要站起身來,向前伸長手臂還不夠,還得彎下腰去,深深向金沙南瓜鞠躬的程度,才能勉強夠得着它的領地,還不能保證我軟弱的筷子可以順利帶回一個南瓜俘虜。
作為小學生的我,夾在一群不認識的大人中,僵化如一隻稚嫩的木雞,餐桌上的話題,於我,仿佛是聽着轉錯音頻的收音機,唯一興趣是那盤可望不可及的金沙南瓜。
臨近尾聲,收音機仿佛調回來了一點。話題突然來到我的父母,舅舅提到早年去到日本,因工作的事情向父母借錢周轉的事情。舅舅望向我,"後來她的爸爸又反悔,沒有答應。"
餐桌上靜了下來。空氣仿佛突然被吸走,每一道目光都變得清晰無比,重重地落在我周圍。隨之而來的探究掃視清空了身邊的一切物體,白色的硝煙飄起,遍尋不着遮蔽物,我與素未謀面的父母的頭像並列升起,浮現圈圈標靶。
暑假舅舅從香港回來探親,這場酒席由他作東,他帶我來吃好吃的。不只如此,他是從小給我帶來嬰兒奶粉、成長期間所需的新舊衣服、給我第一台電腦安上螢幕抗藍光保護框,舊照片裡,小小的我開心地在他腿上蹦噠。
金沙南瓜太過美好,那個略帶責怪的眼神太過刻意,沒有任何浮木的餐桌,那些面目模糊的大人,一切是否只是我的一場虛幻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