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田莊司的日本本格派推理小說
島田莊司無疑是80年代以來最具代表性的“本格派”推理作家,1981年發表了他的第一部作品《占星術殺人魔法》,震動日本推理小說界,由此開創了新本格派推理,在推理小說界具有舉足輕重的力量,他不僅繼承了自江戶川亂步以來推理小說的“邏輯性”和“思索性”,更以小說中絕妙的構思及其背後隱藏的深刻的人性討論和社會意義開啟了日本偵探文化的新時代。新時期日本偵探小說氣氛愈加詭異緊張,情節愈加玄妙怪誕。“本格派”小說向來情節離奇,詭計多端,通過邏輯推理展開情節,讀者和偵探永遠站在同一方向,通過已知線索尋找兇手並獲得閱讀快感。島田莊司的偵探小說也不例外,它們包羅萬象,很大程度上代表日本新時期偵探小說的恐怖文化。這種文化基本上由鮮活生動、逼真形象的細節描寫以及構思巧妙、氣氛詭異的場館設計,即案發現場,組成的。
《開膛手傑克的百年孤寂》中,島田莊司對於死者慘相的描寫令人彷彿身臨其境,“她身上的襯衫被劃破了,傷口從心窩口一直開裂到小腹。⋯⋯簡直像一直被解剖的青蛙屍體。在遠處水銀燈的光線照射下,看起來像粉紅色的許多臟器從敞開的腹部溢出來,像崩落般灑在展開的兩腿之間⋯⋯被掏出的內臟鋪在黑漆漆的地上,像想要鑽回泥土裡的一群爬蟲類。”在《占星術殺人魔法》和《眩暈》中關於“阿索德”也有類似描寫,這些血腥的描寫極大地刺激了讀者的想象力和獵奇心理,使人神經緊繃,產生強烈的共鳴感,成為作者鞭撻人性,拷問內心的有力道具。
島田莊司在創作時會刻意創造出一種造型奇特,散發著詭異氣氛的場館,這些場館異於其他,也正是這些既定特色成為案件發生的充要條件。也就是說案件發生的線索都在讀者的掌握之中,案件發生的種種條件也早已交代完畢,匪夷所思的案件發生背後,讀者更易將感覺的焦點放在人性缺失及社會深層次意義感悟上,而非所謂怪力亂神。《異位》中有恐怖詭異又散發著人間溫暖的伊斯蘭教清真寺以及死海上堪稱藝術品的電影佈景,《北方夕鶴2/3殺人事件》中有構成等邊三角形的居民樓,《水晶金字塔》中有設計精巧的仿金字塔建築,《斜屋犯罪》中有為了復仇而創造的經典斜屋,這些經典的場館設計甚至影響了“新本格派”掌門人綾辻行人,他的“館”系列因此大獲好評。每一個詭譎的場景都是作者精心設計的完美犯罪現場,注重理性邏輯,它們一步步將讀者引入“彀中”,所以書中到處充斥著向讀者“挑戰”宣言,這也正是新時期“本格派”推理小說引人入勝的一大特色。
除此之外,島田莊司小說繼承了古典推理小說的“名偵探”原則,創造了經典的“御手洗潔+石崗”系列以及“吉敷竹史”系列。御手洗潔擁有英俊的外貌、驚人的推理能力、極端的躁狂抑鬱氣質和特立獨行的行為舉止,堪稱世界上最有個性、最優秀的偵探之一 ;而吉敷竹史則是長相忠厚,忠於職守勤勤懇懇的好警察,行動力強,腦筋靈敏,為了追尋真相甘心付出一切代價。這兩位偵探以其獨特的人格魅力成為島田莊司偵探小說感動世人的源泉,他們所具備的敏銳的思維和精彩的推理以及對真相的執著對日本今天的偵探文化有著深遠的影響。
在島田莊司的領引和影響下,日本新時期的偵探文學更加註重對於人性的深入發掘和社會問題的剖析。那部經典之作《占星術殺人魔法》十分典型地揭露了人性深處的罪惡,它最可怕的地方並不是對於犯罪手法的細膩描寫,而是那徹頭徹尾的騙局和謊言,還有這背後無可磨滅的恨意,都讓人從心底顫抖,為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犯下這樣步步為營、無法原諒的惡行,不禁令人懷疑人心到底有多可怕?《眩暈》中對於貪婪的拷問,《異位》中對於名利的追逐,還有《異邦騎士》中御手洗對石岡真誠的維護,所有人性的缺失和光芒都被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世人面前,在破解精巧的迷局同時更為感嘆人性的陰暗和光明。
在島田莊司的影響下,新時期日本偵探文化主體上跳出“本格派”推理中昇華而出,不僅僅追求案件的新巧與駭人,邏輯的嚴謹與情節的緊張,更融入了對於人性的深度思索和對當代社會問題的廣泛探討,關注身邊的權與法、善與惡、罪與罰,撥開眼前重重迷霧之後,暴露在陽光下的竟是這樣可憐可嘆的用心和可歌可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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