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6.6之《黃土高坡》

什麼歌曲或俚語最能代表你的家鄉？在你的故鄉，有什麼民謠、歌曲，是該處的人才會唱的？又或者有沒有發源於這個地方的俚語，只有擁有共同背景的人，才會聽得懂的？可以跟我們分享一下嗎？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喔喔；大風從坡上刮過；不管是西北風，還是東南風，喔喔，都是我的歌，我的歌。』據說，剛剛能夠說話的我見人就唱這首歌，原因很簡單，歌裡已經唱了『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嘛。這首歌很可能印在腦海裡了，雖然現在絞盡腦汁想了想，終於記起應該是樊玲玲唱的，但是誰唱的對我來說確實沒什麼所謂。

這首歌是奔放的，至少在我看來，很有一種遊走在黃土高坡之間，隔著山梁像黃河對岸的老鄉喊話的豪氣。可是，似乎山西人在外並不是以豪放著稱的。如果地圖炮的話（當然我強烈反對地圖炮，因為任何地方都有好人、壞人、性格也不能說都是一個樣子，至於『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只是針對地域文化而言，並不能一概而論），山西人似乎是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往北，內蒙古人比我們有名，馬背上的民族，彪悍如狼；再往北，敢幹架又幽默的東北人幾乎走哪兒都能碰到（因為東北三個省啊，碰到的機率自然大很多）；往南，河南也有更多的存在感；論文物，陝西碾壓了我們（其實是因為山西很多文物沒有開發嘛），論『晉商』，早就沒落了，除了日昇昌還在平遙，也沒有比東南沿海的義烏、溫州在現代影響大。說到這裡，可能讀者已經能夠感覺到山西人在地獄文化上是什麼樣子了——就是我這樣的，沒什麼存在感，但是其實魅力十足，什麼都沾點邊。我們是幽默的，喜歡自黑，還有什麼比我們這個最沒有存在感卻燃燒自己的碳為他人取暖的地方更『樂於奉獻』呢？直到把地下掏空，礦工死完？！我們又是最不被認可和理解的，常有人說山西落後、保守、排外，我不太確定。什麼地方都有落後、保守、排外的一面。我還是喜歡山西的。山西有特別柔媚的一面，無論男女，說話都帶著拐彎的調調。

我也時不時地想起一個高中同學的父親來我們的班上表演二胡，唱著『蘭花花』，或者『山丹丹開花紅豔豔』，無論是哪個，都特別好聽。

我知道那種只身在外，聽到鄉音眼淚快要留下來的感覺；那樂曲可能在小時候給我們帶來比父母還多的安全感；也可能有一天，我阿茲海默了，嘴裡只剩下這句『我家住在黃土高坡』，身邊沒有人能夠聽得懂，只有我，輪椅上的我和我的樂曲。

一個有心的護工悄悄記下那調子，為我寫了一首帶有伴奏的詩，我的一生，也就到此為止了。

「25分鐘寫完」

其實山西有山有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