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宵聚會
許久不曾的深宵聚會,因為各懷心事,於是有了立馬成行的契機。參與聚會的,有我、我的兩位表姐還有表姪子。
零晨時分,走了將近半個地球的路程,我們把目標鎖定在一間日式料理店上。也不管核廢水輻射物會否有機會從魚腩轉移到我們的胃腩,挺著慷慨就義的架勢,推開店門就進去了,把日本魚生的致病風險和所有困人的煩惱都拋諸腦後。今宵有酒,今宵盡興。
我們四人,不同身分角色,不同生活狀態。一個做著值夜兼職的苦差事,天天巴望著退休養老的好日子;一個勤懇半生,才剛步入退休殿堂,還未來得及好好享受悠閑,便馬上承受起失眠無夢的痛苦;一個已經大學畢業好幾個年頭,卻一直找不到理想工作,沒車沒樓沒飯碗沒女友,有的是聽之不盡的閑言碎語;我在他們當中看似比較幸運,朝九而作、晚六而息,週休兩天,年末還有花紅分賞,但即使福利不俗,也無法掩蓋日常工作風險與超乎尋常的壓力,委實還是折磨。
何時才能擁有心態自主財務自由的平穩生活呢,是大家始終環繞著探討的方向。姐問,要多少儲蓄才能安心退下火線?我說,經歷過三年抗疫你竟然還學不會,想想看,只要有一兩種霎時而至的病毒,就足以顛覆所有人原來的生活軌跡,這個金額「多少」何謂「足夠」,神都不敢預估。
到老了,單單醫療保健的花費便難以估計,更遑論積年累月的日常開銷;況且物價是會膨脹的,經濟也會隨時勢轉變。普普和金仔都已經在大談軍事武器和航天科技的情報互換,第三次世界大戰指不定哪一天就要來臨了。別說拿著一篋子紙鈔,就是抱著一大箱金磚都不能保安心。
聽罷,一貧如洗的表姪子神情變得茫然若失,把已經夾起的一塊左口壽司,又悄悄地放了回去。我說,吃吧。能夠吃,就徑直痛痛快快地吃,不要為擔心不來的事情而擔心。
這店裏的貨色,大概還沒高檔到從那邊廂的海域剛捕撈上水,就在這邊廂馬上給你現切現做送到桌上來。恐怕都是些速凍產品,甚至碟上盛的是海魚還是養魚都成疑問。這世間疑幻似真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是鮮魚鹹魚海魚養魚日產魚國產魚那些種種就無謂太上心,子非魚,焉知魚出處?我們眾目對望,想想大家皆為工作所累,而子非余,又焉知余之苦。
微醺之下離場,發現街上已空無一人。更深露重,不禁一陣哆嗦。片刻興奮,始終未能為明天週中的作業帶來調適,反而助我走更遠的路的休息時間卻是已經所餘無幾。工作呀,你總是教人身心疲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