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鹿是馬還是鹿：分類的暴力

某個古老的森林裡，馬跟鹿之間相處不是很融洽。

在充斥著衝突與對立的環境中卻有一匹馬與鹿，因為私心偷偷地生出一個似馬似鹿的孩子。由於剛誕生的孩子外觀比較像馬，所以鹿爸爸決定暫時的離開馬媽媽跟他的孩子，避免其他的馬對他們一家不利。

不過事與願違，幾年後它們的孩子居然長出一對鹿的角。

這時候，馬社群中的老大就對馬媽媽的孩子說：

「你覺得自己是馬還是鹿？」

「既然我是在馬的社群生活，那我當然就是馬啊？」

「笨蛋！哪有馬能夠長出一對鹿的角？」馬老大毫不留情的訓斥。

對於從小就生長在馬社群的孩子來說，它這輩子見過的也就只有馬。因此，它沒有猶豫的就這麼回覆了馬老大。不過，看到對方露出那猙獰的表情後，它決定進一步的為自己抱屈。

「可是，你看我的馬蹄，不是跟你們長的一樣嗎？」

「那又怎麼樣？總之，鹿在我們的地盤上出現是禁忌，請你馬上離開。」

儘管馬媽媽有發現這個孩子露出難過的表情，然而除了安慰之外，也只能勸他先去鹿爸爸的身邊。

這個似馬似鹿的孩子，後來抵達了鹿的地盤。

然而，這邊的鹿老大卻也說出跟馬老大類似的話：

「你覺得自己是馬還是鹿？」

「既然我擁有一對鹿的角，那我當然就是鹿啊？」

「笨蛋！哪有鹿的蹄是長成像你這樣？況且，你沒透過湖水照過鏡子嗎？你的長相一點都不像是鹿。」

「可是，我剛剛才被馬社群給趕走，難道你還要說我是馬嗎？」

「你被趕走不關我們的事，我們的社群就是禁止讓馬進來。」

儘管鹿爸爸也很同情這個孩子，然而除了安慰之外，也只能勸他為自己的生命另找出路。這個似馬似鹿的孩子，簡直是心灰意冷，馬媽媽跟鹿爸爸寧願待在自己的社群，也不願意離開社群跟他一起生活。

這個孩子邊走邊思考，自己到底是馬還是鹿。不知不覺的，它居然就走到古老森林盡頭的洞穴入口。此時，有一隻比它還要大好幾倍的生物出現在面前。

「你為什麼要來到我的地盤？」

「我的母親是一匹馬；我的父親是一隻鹿。我什麼也不是，最後被趕出兩邊的社群。」

聽到這位孩子這麼說以後，這個巨大的生物卻開始提問了。

「你覺得我像什麼？」

「你的身型看起來很長，應該是一條巨大的蛇？」

「當然不是！你有看過蛇有虎掌鷹爪的嗎？」

「難道你是鹿！頭上有著跟我一樣的角。」

「當然不是，憑什麼我身上有什麼特徵就該被定義為什麼？」

「但是馬跟鹿都是用這種方式定義，然後把我給趕走。」

聽到這個似馬似鹿的孩子這麼說以後，這個巨大的生物笑了。

「笨蛋！別人用有限的知識定義你，你為什麼就非得接受被框架的規範呢？」

「但是，它們這麼多人都覺得我不是馬又不是鹿，我還能怎麼樣？」

「笨蛋！一群不願面對新知識的人，積非成是，難道就非得接受不可？」

「不要再說我笨蛋了！那你是什麼？我又是什麼？」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但是我自稱自己是一條龍。」

聽到龍這麼說以後，這個孩子沉默了一會兒。

「你還不懂嗎？問題不在於別人怎麼定義你或者如何替你命名，只有你自己最清楚自己是什麼。」

「那我也可以像你一樣自稱是一條龍嗎？」

「龍的定義已經是我的專利，你不符合這個定義。不如這樣吧？既然你那麼笨，而且又不是馬又不是鹿，不如就叫馬鹿？」

「好吧，被叫馬鹿也好。這也能讓森林的其他動物知道，馬跟鹿都很笨，才會把馬鹿給趕走。」

從此以後，這片古老的森林中，只要有不符合各自動物社群樣貌的生物，皆被它們統稱為神獸。而所謂的神獸，就是一群不受限於常識定義，各自為自己命名的存在。

Originally published at lazyteatime.like.community on December 1, 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