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最壞的逼到底有多壞？

「你認識的最壞的逼」，這八個字喚醒了你以120hz刷新率運行的跑馬燈，記憶的幻燈片不斷翻閱著那些醜惡嘴臉和他們的罪孽例證，可能是不發年終還硬聊理想的老板，抑或是尿在馬桶圈上不擦的合租夥伴。

如果嘗試在谷歌鍵入「Worst person you know」，你會發現一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外國光頭佬推翻了你大腦自動裝填的最佳候選人，在搜索算法的驅動下搶占了席位，即便你壓根不知道他姓甚名誰。

光亮的腦門、深邃的眼神和刻薄的嘴唇共同塑造了這個哥們兒的狠人形象，虛化的背景讓他的兇橫更加高亮，雖然長得不禁讓人警惕防範，但也不至於搜索結果的版面都掛滿了這個神秘男子的寫真照片。

「炸了五角大樓的本拉登都沒他臭名昭著，他應該是得罪了某位谷歌高層。」

「我覺得這是一場行為藝術，就跟你在谷歌搜241523903，會莫名其妙出來一群把自己的頭塞進冰箱的人一樣。」

所有帶有這張圖片的反向鏈接都無法揭示這名男子的身份，網友們只能憑空猜測，唯一可以確認的是，最早將他和「你認識的最壞的逼」這個title捆綁銷售的是諷刺網站CLICKHOLE在2018年發表的一篇文章。

這篇文章的標題為「Heartbreaking: The Worst Person You Know Just Made A Great Point」的文章講的是你最討厭的同事突然提出了一個完美的政治論點，狗屎的邏輯幾乎無懈可擊，而頭圖用的就是這張照片。

CLICKHOLE開了先例，這張照片開始在一批互聯網文字工作者的手中摩挲傳遞，只要攥寫糟糕的人或事相關的文章，都會援引這張照片，他的臉甚至沿著網線出現在了印度健康網站上一篇關於輸精管結紮術風險的科普文。

然後就有了meme，數量龐大的二創及轉發賦予這張圖的傳播加速度不亞於粒子對撞機，這張臉在賽博世界裏被印下了「你認識的最壞的逼」的思想鋼印，然而依舊沒人知道本尊究竟是哪位，他又到底幹了啥壞事才能在數年間淪為眾矢之的。

「即使具有模因地位，但多年來一直被籠罩在神秘之中的圖庫照片之一」，去年十月，一個名為「Internet Today」的Youtube頻道在視頻中描述道。

在線雜誌Slate的記者Cameron Wilson最終破解了這個謎團，他自稱是一個患有強迫癥的互聯網偵探，在這張圖像的元數據中找到了原始攝影師的姓名拍攝的位置，聯系上了這位神秘男子並將尋找過程整理成一篇報道。

2014年，來自西班牙Molins de Rei市鎮的Josep Maria García陪同他姐夫去巴塞羅那工作，當他姐夫準備與一位美國作家合影時，拍了他的臉以測試光線，這張傳奇的照片就這樣誕生了。

倆人都覺得這張照片效果不錯，以至於他們決定將其上傳到Getty Images圖片庫供大家免費使用。

盡管這張照片已經在互聯網上病毒式瘋傳了幾年，成為了全球性的meme，García也在不知不覺中擔任了壞逼形象大使，但事實上大多數結果都是英文的，在他生活的小鎮幾乎沒人知道這件事兒。

「我看過不少評論，有的說'他有一張納粹至上主義者的臉'，或者是'他的表情沒有同情心'，我有很多這樣的照片，這就是我」，García對這些非議表現得不屑一顧。

在日常生活中友善平和的他和在網上被冠以的惡名幾乎沒有任何關聯，不過Cameron Wilson的文章導致大量英文世界的偏執狂們紛紛找上門，他的姐夫也因此在圖片庫上刪除了這張照片。

來自匈牙利的退休工程師András Arató和García有相似的經歷，但前者顯然更有流量變現的意識，在接受自己變成無處不在的表情包之後，他創建了Facebook粉絲社群，並接了不少推廣合作。

「我是個內向的人，也是一個樂隊的鼓手，表演結束後，沒有人會找我求簽名，聚光燈和麥克風從來都不屬於我」，García說道。

原始的照片已經被鑄造成了售價數十萬歐元的NFT，他也沒有因這些喧囂的炒作入袋過一分錢，和商業化能搭上邊的念頭就只有搞一批印有「Worst person you know」的T恤周邊。

你可以說García缺乏商業頭腦，是個沒有能力駕馭這股浪潮的傻子，換個說辭也可以解讀為他是個深陷流量漩渦卻依舊沒有迷失本我的鬥士。

互聯網像個巨大的人格離心機，每個人都患上了解離癥，無數字符串構建的第二人生，在虛擬與現實身份脫節地帶不斷遊離的我們，或飾演、或失真，似乎早已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