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4.1 外婆的晚餐

當提到「吃飯」，我腦海裡首先浮現的就是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吃晚餐的情形。我和父母都坐好了，外婆從廚房裡吆喝著，菜齊咯！然後笑盈盈地端著炒好的菜來到餐廳。

從我有印象起，外婆就是滿臉皺紋，頭髮花白，矮矮的，佝僂著身子。仿佛外婆從來就是外婆，她每天的工作就是照料家務，洗衣、買菜、做飯……

上學的時候我每天會去學校吃早午餐，父母也都去單位食堂，我好像從來不知道外婆一個人在家是吃什麼早午飯的。記得放學回到家，打開門一般就能聽見廚房傳來的鍋鏟碰撞的清脆聲，還有外婆時不時被油煙嗆到的咳嗽聲。還有飯菜的香味會撲鼻而來，有時候是麻婆豆腐，有時候是水煮肉，還有我最最喜歡的回鍋肉……總之，外婆變著法兒地給我們做著好吃的菜。

等父母下班回家，飯菜基本也快做好了。要是看我吃得狼吞虎嚥，外婆便會一邊笑，一邊假裝嗔怒，讓小饞鬼慢點吃。然後我會變本加厲，故作誇張地大勺大勺地往嘴裡塞，給外婆扮鬼臉。要是看我不怎麼動筷子，外婆就知道今天的菜應該不合口味了，她自己一邊嘗，一邊喃喃自語，今天這個鹽放多了點…哎呀，這個菜怎麼往倒醬油了呢…

我們吃飯的時候，外婆總是小心翼翼的夾一點點菜，生怕我們不夠吃。儘管父母說了很多次，怎麼會不夠呢，讓外婆別只顧我們，她自己也好好吃。可外婆一面應著，然後總是等我們吃完下桌了，她才在挑著一些剩菜吃……

可能是外婆苦日子過太多了，她是一個老農，卻沒有了耕田。母親把她接到城裡，她總覺得自己是個累贅。可我們怎麼會這麼想呢？對於我和父母而言，外婆簡直就是家裡的支柱，我們很難想象有一天她不在了，家裡會亂糟糟成什麼樣。

可現在已經快八十高齡的外婆，還是固執地做家務，做飯。家裡買了吸塵器和掃地機器人，想著減輕外婆的負擔，但她不用，嫌打掃不乾淨，還是事事都要自己來。

剛剛又吃了外婆做的晚飯，西紅柿蛋花湯、滷肉、肉片黃瓜和蒜香空心菜。很好吃。

外婆還是照舊看著我狼吞虎嚥，滿臉笑容。那臉上的皺紋我感覺又多了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