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恐怖

Lo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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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爱,它就吸食我们的爱,我们恨,它更是乐于吸食这恐怖的力量。

如假设时间存在,人类会经历这条轴上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那么二十一世纪行至如今,才过去一些相比起分母显得微不足道的年份,世界就已经陷入如此巨大的混乱,持续遭遇浪头席卷、淹没,你都不知道它最终的水位线在哪里。但目前或许是俄乌战争,或许是一个中国人在俄罗斯以"宣扬同性恋"的罪名被捕,和世界上所有邪恶的角落、发生的所有邪恶一起,汇成这二十一世纪恐怖。

从这一点来看,世界的"中心"确实如谁所愿地改变了,在中国与俄罗斯之间,形成了这样巨大的漩涡,将全世界的目光吸引至此,身在其中的人不以为然。

最近在微博发骄傲游行图片的博主都被炸号了。先前以“宣传同性恋”罪被俄罗斯驱逐出境的徐浩洋在视频中说,希望让更多人看见,让更多人清楚这个国家的危险。我想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他的祖国。《瞬息全宇宙》获奥斯卡之后,人民日报不得已评价这部电影,但"同性恋"三个字都无法宣之于口,只说是"生活西化的女儿"。我们的祖国,如此痛恨又惧怕它所有生活西化的女儿。

从俄乌战场上回来的乌克兰士兵捧着一只苹果哭泣,他脸上的哀伤像是累积了对人类有史以来所有灾难产生的悲悯。我们,所有在日常生活里假装若无其事的人,会不会也偶尔从梦中惊醒,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些地方还在发生战争,平民死去,儿童家园被毁……而听到的有关于缅甸最后的消息是,一个诗人被处死了,善良正义的人都被投进狱中,执政军政府空袭了实皆邦甘勃卢镇,造成至少上百名平民死亡。

世界更在意经济何时复苏、在意人们戴不戴口罩,哪怕是新一波的感染潮到来,其恐怖程度可能也抵不上正在发生的一切。那时人们也曾充满正义地高呼着,"住手吧!"而后却感到无能为力,接下来就只能被日常生活席卷。

我们不得不回过头来面对自己的生存窘境,失业、经济下滑,生活难以为继,有的人滑向深渊更深处。新闻上报道,年龄在 23 岁至 34 岁之间的人们相约在天门山跳崖自杀,留下仅有一句话的遗书:本人具有民事行为能力,本人是自杀,与其他人无关。

有时候我想依然相信,这个世界本来是好的,然后突然有一天它变坏了,和我童年结束的进程相当。但这种想法是多么幼稚可笑,多么充满了以人类为中心的愚蠢。反之,如果能从这个身份中抽离,观看人类这个物种犹如集体搁浅般走向末路,对世界和其他生物来说却有可能是好事一桩。有时候想象它们相互往来并议论:人类疯了,他们快要完蛋了。

这就是我对眼前这个世界的观感。我也知道一些令人快乐的办法,但必须承认,它并不能解救什么。现时人人都在发疯,从老到少,精神岌岌可危。很多话还没等开头,就不能再往下说了,剩下的犹如一截死蛇,从内里溃烂,比起燃烧,那种挫骨扬灰至少是干净的,腐烂却有一万种肮脏的方式。

我心如死灰,且潮湿阴冷。最近无意回顾了这一两年对一些东西的评价,惊讶地发现充满了恨。而这一切发生前,我还迎着风骑车,想起那些令人恐怖的主义,宽慰自己,只要尚且还有爱,各种各样的爱,我的心中就能充满柔情,就能抵抗邪恶,避免自己也变成怪物。但这个结果是否过于令人悲伤,我还爱过什么吗,我切实地为什么东西打动过吗。为何我如此愤怒。

新闻上会说我们是无处发泄的年轻人,但又如此不留情地“使用”我们,包括我们的愤怒,甚至是恨。好像无论如何,我们最终都会与一开始奋力抵抗的邪恶同流,我们爱,它就吸食我们的爱,我们恨,它更是乐于吸食这恐怖的力量。

有时候看到那些专心做一碗燃面、专心画蓝色的深林和月空的人,也会想到,那究竟是不是一种方式呢。但生命怎么会是一种方式,这样想或许就已经背离了平静,即使真的那样做了,也不会得到真正的平静。有时候我很怀疑,所谓的平静根本就是这庞大的人类青春期褪去之后,再也无力燃烧的结果。

于是我们就只能做到,当恐怖降临时,不要躲避它,但也不必迎上去,唯有用剩下的时间来描述,在自己完全地燃烧或腐烂之前,将其刻下。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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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la来自边疆地区的年轻人。现居东京,委托请联系: https://docs.google.com/forms/d/e/1FAIpQLSdcriKYUWR_BBA-61lNIQnLkcWDLYIlmWAFNbO3Tzx8KmJtJg/viewf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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