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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uble Da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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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08]为立秋——眼泪

Double Da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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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点爱哭,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即便哭的很惨,但是一边哭还是一边努力往前走。即便遇见不好的事和人,也不能说心碎的往事会毁灭我美丽的人生。我觉得我无坚不摧,即便被打磨,心里也没有伤痕,还有一颗全然浪漫的心。即便是伤心的小事,我想我也能把它变成通往美好事物的钥匙。

To 夕立:

我全然继承了我们家爱哭的体制。无论快乐还是悲伤,只要情绪波动地太剧烈,眼泪就开始喷涌。以至于和别人吵架,凶巴巴的一开口就是眼泪,抽抽嗒嗒的喘气、上气不接下气的骂人。滚烫着脸,怒气里交杂着尴尬。

有时候也不是真的特别悲伤,只是眼泪的流淌不受情绪的控制,反而更像是一个肉体的应激反应。明明不悲伤、不委屈的,眼泪还在不停的流淌,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房间里慢慢的等待身体自己平静下来。

因为从小就是个爱哭包,家人以看我哭取乐。

小时候奶奶给我剪刘海,剪地短的奇怪。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哇”的一声跳到床上。裹着被子大哭起来:实在不知道第二天该怎么上学。如此悲伤的我迎来了家里人的围观。爸爸端着摄影机开始给我录像,一边笑一边录,说:头发有什么关系嘛,哭地好惨呀。真好玩。等他们闹够了,就关上我的房门,让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好好哭;他们在客厅继续搓麻将。

虽然看起来特别能哭,但是只要走出家门我都会坚强很多。因为哭泣确实不会赢得任何尊重,只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所以我最多的眼泪留给了亲近的家人和男友。

哭这样的懦弱的事是我厌倦的。

在家里哭只是被取笑。在失恋这事上哭就有些丢人了。毕竟就现在来说,一些男人的脸长什么样子我都想不起来,只能回忆起朦胧的轮廓。

和家人不同,恋情是短暂而迷幻的片段。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在试探中相互靠近。在各自的幻觉中摸索且侵入他人世界。于是每次失恋后,心里总会涌现一种命定的空虚感。人与人的遇见就像是天空中星星短暂的相遇,瞬间交汇后又走向了各自的轨道。所有的回忆就好像是彗星的尾巴,在漫长的黑夜里拖出璀璨的痕迹。随着时间的流逝,星星的痕迹逐渐消散,如同幻觉。

于是乎,为了记住过往,每一个阶段的恋人的行为和性格都让我偷偷模仿、暗自品味。妄想借交往之名拥有另一个人的碎片,获得新的自己。于是乎,每一次和恋人告别、用力的哭泣和独一无二的星星告别,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一边哭着一边大步往前走。

 

写着这些的时候,一直在想着和男朋友吵架的事。有次闹别扭,实在控制不了眼泪,我就背着包顶着陌生人惊诧的眼光,边哭边走。走着走着,哭着哭着,就忘记了哭泣的原因。那时天气还热,有一阵小风就很舒服。恰好有一阵风来,我在风里眯着眼平复了心情,又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虽然有点爱哭,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即便哭的很惨,但是一边哭还是一边努力往前走。即便遇见不好的事和人,也不能说心碎的往事会毁灭我美丽的人生。

我觉得我无坚不摧,即便被打磨,心里也没有伤痕,还有一颗全然浪漫的心。即便是伤心的小事,我想我也能把它变成通往美好事物的钥匙。

小乙敬上

小乙摄: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松潘县 (岷山山脉南段)

小乙摄:四川省北部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九寨沟县 (青藏高原东南的尕尔纳山峰北麓)


给小乙:

诚如你所言,眼泪过于廉价。剖开自己脆弱的那一面,只在这个慕强的社会里,让别人误以为这样扛着太多情绪生活的人,容易被利用。

哭过的次数太多,深刻的或是落寞的,都在记忆中失去了具象的场景。只记得那些戏剧般的恸哭都像某种表演,要把心里真真假假的悲伤装饰在脸上,情绪偶尔也是工具,为了方便不被旁人的瞳孔质问。记得讲着说着,口齿变得越来越流利或缄默,只是为了不让他人看到喉头的哽咽,眼里的那层薄冰越来越厚,冲破了眼眶,最赤心的眼泪,都是无声的,像那些无法告白的酸涩情愫。

终于在这泪腺之下的急急如律令,俗世凡间,红尘暮霭,甲第金张,众生平等。

而这一次,不期而然之间,竟眼泪簌簌,恍惚看见了自己的命运。

那是如某种逃窜般,我订下了一个人去曼谷的机票。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一个人出行了,只记得成年后的旅行总是独自去面对周遭的陌生人。起初是难以找到合适的好友同行,后来,意识到日常生活中总是常常照顾他人的想法和习惯,既然旅行是对现实的短暂逃离,那就连带着对他者的责任一起抛下吧。

有时候会有友人在目的地等着我,她选好了最合适的餐厅或是酒吧,我们要在那晚把彼此的声音加入夜晚的喧哗。但这一次,要去见的人,一定要去的地方,都是如某种概念般的未知。只决定好了机票和住所,就出发。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要吃什么,就全权交给那天的心情和天气。

是在卧佛寺的那一天。悠悠然从老城区的餐厅离开时,地图上显示不足两公里的路程。以为不近不远不多不少,刚适合步行,却低估了热带的晌午,刚走十分钟,已经是满头满背的汗无处安放。贴着路边的商铺和树荫,直到终于看见卧佛寺外的白墙,目的地和中暑都已触手可及。

只有睡莲能在这样的烈日之下刚刚好开得曼妙,而我只能如避难般逃进卧佛所在的大殿。顺着卧佛背后的许愿道,在熙熙攘攘的游客之间,在铜币掷向钵的脆响之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跟乜斜着眼的卧佛许下了这样的愿望:

“我深知自己不过是凡人,本就普通,更没有成为被瞩目的中心的奢望。今年过得很艰难,疾病横祸都没走远,即使未来都不会比现在好,我仍然不想和他人一样,跨越千里来交付的心愿是大富大贵名誉声望。我只求这次旅行顺利平安,只求家人友人亲密的人牵挂着的人都能健健康康,熟识的和不认识的狗狗猫猫们都不遭受无端的厄运。能在平庸中偶尔有些幸运,能在不幸之中绝处逢生,就是最想祈求的事。”

热带的雨季里,雨没有如期而来,骄阳把我的每一寸汗腺都变成了只属于自己的那块积雨云。说出这样的心愿像刨开了最隐秘的心事,一些耻辱混着一些真挚,一些汗水混进一些眼泪中,竟然就这样抽泣着许下了愿望。汗水混杂着泪水,是苦是咸还是酸涩都来不及细想,背对着卧佛,在那样窘迫狼狈之间,像一个赤诚的信教者,用眼泪许下的愿望,佛就用我的眼泪给予了回应。

终究是一眼望到头的命运也无妨,也要接受没有太多烟火闪过夜空的贫瘠人生,也许就会刚好没有太多厄运也没有太多幸运。指向远方的梦想仍在某种幻境之中,指间的伤疤连着心脏,而伤口刚刚好没能划伤心上的钝角。命运和外貌相同不出众,也尽力过这一生吧。

夕立(2023年8月6日)

卧佛寺内的四王宝塔 夕立摄
卧佛寺内的睡莲 夕立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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