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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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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日记2020.02.16

S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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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初晴,妈妈发来了同小区里的居民发在朋友圈的照片。是从阳台上拍的湖景,蓝色的天空,蓝色的湖面,很难得这么好的空气和太阳。今天爸爸终于赶着去超市买了一趟菜。他说所存食品本足够再过两天,但昨天网上多方反复发出紧急通告要全封闭居民小区,至于生活必须物质如何保障则语焉不详。他说,“我相信政府的雷厉风行,也相信政府的粗暴野蛮”。到物业争取到支持后,他赶紧带上小车购物袋去了中百超市。本来妈妈还想一起去买,但是物业只允许一个人。从超市回来他说这次超市里的境况很不一样,菜摊空空的,人也很少,买回来的菜并不新鲜。我看到这次还买了几包泡面,看来是选择真的不太多了。妈妈说,现在有吃的就不错了,不讲究那么多了。以前吃包菜外面的老叶子都掰下来扔掉,现在都留下,吃的时候多嚼嚼。

今天网上的消息也印证了超市的景象吧。有一篇文章里写到,在武汉禁止交通的情况下,一家人一次囤上很多粮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算你全家顿顿吃泡面,(一家四口)一个月也要240包泡面,你能一次性买回来?何况超市根本没有那么多东西给你买”。该文章说到,指望居民通过网购来替代光顾超市也不符合现实的供应状况,“现在超市土豆都没得卖,速冻肉全部抢光,网购武汉不派送,京东要送半个月,天猫超市不允许购买,每日优鲜不开武汉点,饿了么,美菜,盒马都是转眼抢空,不光要抢还有数量限制,不同区域只能在特定日期下单。”

这正是所谓“宏观/远处”能看到的问题和“微观”会遇到的问题是多么的错位吧。今天“蜂蜜知识网”微信公众号发了一篇文章,一位叫刘德成的养蜂人,因为无法转场而蜂中毒,压力太大而自杀身亡。文章里文字不多,附上了死亡证明、养蜂证,还有刘德成自己录自己唱的 《多年以后》。文中写,“当前因疫情原因,各地都封路封村”,“大批养蜂人困在云南境内,花期已过,蜜蜂农药中毒,没钱买饲料饲喂,眼看着四川油菜流蜜却无法转地”。我想,养蜂人是一个很边缘化的社会群体。各地封路封村,“本地”“外地”瞬间成为歧视标准。对于养蜂人这样四处奔波、四海为家的劳动者,哪有想得到他们?遇到灾难,这些在边缘谋生的劳动者最容易被无视。

今天又有几则全家去世的故事。一位豆瓣er悲痛地写:“因肺炎去世的人,大多只是体弱多病的老人/打针的护士/菜市场卖菜的阿姨/公交车上的无名售货员/从农村奔到城市打工的工人/靠着微薄工资维系家庭的父亲母亲/闲时走街串巷的年轻人/退休在家的过气学者/默默无闻的普通人而已,大家不要恐慌,不要担忧,不要耸人听闻,因为这些,永远不会轮到我们的。”

唯一能让我从绝望感中呼吸一口气的,是看到普通人如何自发组织起来,在关键环节发挥能量。《新民周刊》里采访了一位叫汪勇的快递工作人员。他从接单送一位护士回家开始,一直在“组局”接送医护人员,并且为他们寻找餐馆解决伙食。“当时手里没有任何防护用具,就先去超市买了两只N95的口罩,六点钟准时到达金银潭医院。护士看到我愣了一下:“我没想到有人会接这个单。”接着,她上车,一路上一言不发,默默抽泣,一直哭到下车。第一天我接送了接近三十个医护人员往返金银潭医院,一天下来,腿抖个不停。说实话,我心里很害怕,万一感染了怎么办。我开始打退堂鼓劝自己说:“要不算了吧。”但当我看到晚上有护士发单,目的地距离医院有几十公里那么远,没有一个人接。突然又改变了主意。”看这篇文章还让我了解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医护人员如果不回家,医院里也没有地方给他们过夜,90%的人睡觉都是靠在靠椅上。“病人的呻吟声、对讲机24小时呼叫,持续待在这样的氛围里,任何人精神上都难以承受,更别提好好休息了。所以,即便在路上走4个小时,对她们来说,也是短暂的休息。”

汪勇讲到他们团队联系餐饮的故事也是让人读起来又生气又心疼。“2月5日,金滏山餐厅开始供餐,两荤一素,很快满足了金银潭医院的就餐问题。剩余的产量,每天供应给滴滴司机240份,既然别人是来帮助我们的,我们就不该再把风险嫁接给别人。可惜的是,2月7日,武汉当地的食品安全部门登门查封了这家餐厅,要求停止营业。原因是在疫情关键期,只允许几家指定单位生产供餐,且该资质目前无法申请。沟通一天未果,无奈之下,我们联系了几家定点供餐单位,发现对方说一份盒饭成本价40元,我们募集的资金根本负担不起。我当时挫败感很强,但随后事情又开始出现转机。武汉一家本地企业“Today便利店”解决了用餐问题:每天提供金银潭医院所有支援团队的用餐,以及每天支持滴滴车主免费午餐300份。那天,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位豆瓣er在转载这篇文章时写:这里面政府唯一做的事就是查封餐馆。

“我是一个没有任何资源的人,但一路走来,特别感谢追随的志愿者和大企业的帮助。大家都在为这个事情努力,我只是一个组局的人。出行、用餐——每组一个局,我就交给一个人管理,再腾出手来做其他事情。因为平日里和医护人员接触的多,他们的现状我最了解,生活上的支援也是必不可少。比如,眼镜片坏了,手机屏碎了,需要买拖鞋、指甲钳、充电器甚至秋衣秋裤,在群里通过接龙喊一声,很快就有专人采购,帮他们搞定。记得有一次,上海医疗队的两名医生过生日,我们帮他们买了蛋糕,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还有一次,因为医院里空调不能开,医护最缺的是用来保暖的无袖羽绒服,我们把商超的羽绒服买得一件不剩,又在广州定了1000件优衣库。”这一段描述让我感到尤其窝心,前线的人看到有什么需求大喊一声,中间有无数人链来传递这个需求,然后有资源的人就能把它补上。这个场景真是似曾相识,令人感动。

汪勇还说,“人这一辈子碰不到这么大的事情,不管做什么,尽全力做,不后悔。其实想想,我开始做这件事的初衷很简单,一天接送一个医护人员可以节省4个小时,接送100个就是400小时,400个小时,医护人员能救多少人,怎么算我都是赚的”。民间的良知,自发的互助,我想这是这个主流话语黑白颠倒世界里唯一的希望。因为这说明如果系统更加良性的运转,依靠每个环节里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可以超高效的解决实际困难。一位豆瓣er也在今天写到,“如果社会的各个系统,比如医疗系统、科研人员、传媒、舆论,有足够的自主性,也许会形成一些别的阻力,避免小麻烦拖延成大灾难,但这样的活力是不允许的,也长期反复被阉割,并且出事至今还在阉割。” 

果然看完之后就立刻看到另一篇文章说,2月16日下午3点46分,湖北省政府发布了一则新通告,规定:“城乡所有村组、社区、小区、居民点实行24小时最严格的封闭式管理。严管外来车辆,非必需不进出;严管外来人员,非必要不入内;严管住户外出,药品和必需生活物品等可采取集中采购配送等方式进行;严管经营门店,规范体温检测,控制人流量”。

“第三条则直接否定了之前的私家车通行规则,注意目前的规则已经变更为“除抗疫车辆、公务用车、公共交通、医护人员用车、运输生活必需品车辆和救护、消防、抢险、环卫、警车等特种车辆外,其他车辆一律禁止通行。” 目前官方志愿者车辆已经被归入“抗疫车辆”范围内,部分民间志愿者因为无法得到对应的通行证(并非不允许,但过程需审批),所以已经停止了活动,或者将活动范围收缩到了步行能够抵达的范围内。”

看,珍贵的民间帮助又分分钟被打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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