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小说 第十八章

《三国志》载：“张陵学道鹤鸣山中，造作符书”。自张道陵创教以来，画符就是正一弟子重要技能。其后时间流逝，产生诸多道教分支，符咒益繁，更有歪门邪道也同样能制杀伤力巨大之符。

《说文解字》谓符即“信也”。在道教解释，即祖师爷之法力以“符”的形式，书写在纸、绢、木、石等物质载体上，以此让无法力的人也能借用其力量来达成镇魔、压邪等目的。符在此即凭证之意。

符分符头，符窍、符脚等三个部份，通过上下或左右结构进行排列，不同道门在排列形式上各有差别，但大多数而言，符头在上，符脚在下，中间为符窍，也称符心、符胆。大可以把一道符视作完整的一个人形来理解。

上回烂尾楼内的事令我心有余悸，本着技多不压身的想法，开始认真练习五雷符。此符为数千年斋醮及符法咒术之精华，以雷部周、殷、温、赵、马五位元帅符组成。问题恰在于，独独这道符，无论我如何观想，皆支离破碎。

《度人经》言：“秽气未散、体未洞真”，实与儒家“一日三省吾身”道理相通。不禁自问，在每日功课中，也时时忏过往之罪，发未来之愿，以求画符有灵，难道是我有未曾知晓的过往之罪？

基督教有原罪论，人人生而有罪，故不免体验生老病死种种苦楚。佛家曰无明，众生溺于业海。那我们营营役役，又为了什么？耶和华或佛祖给的救赎，一点也不动人。道家求羽化飞升，飞升之后又能如何，碧海青天夜夜心？

胡思乱想之际，若有所动，起身往书柜里抽出《钱注杜诗》（最确信不会被贞观与默之翻看的书），铜牌安然躺在里面。

上有三个小楷：无上真。

小楷，盛于唐代。疏瘦劲练，似禇遂良字体。我当年硕士论文便是《唐代女冠与唐代诗歌研究》，脑海里搜寻，法号无上真者，最显赫莫过于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小字玄玄，睿宗李旦第九女，玄宗李隆基同母妹。

唐代公主入道分为盲道、慕道、游道、守道等几个阶段，其中慕道按道教授箓例制，共二十四品阶，每授一品即上升一阶。玉真十六岁入道，十九岁授箓品阶即达到最高阶。

玄宗曾想将她嫁与张果，张果不奉诏。张果，就是民间八仙传说中的张果老。诗佛王维、诗仙李白，也先后赖她荐举，均有诗存世。正因为这些零散资料，自己对玉真公主印象颇深。

此枚铜牌，与玉真公主有关？是唐时之物？

重新铺开张黄纸，右手朱砂蘸笔，左手握铜牌，闭目凝神。

渐渐的，似魂灵离窍妙不可言，又似体内有什么在苏醒。

再次见到红衣白发女子，青黛眉，金步摇，这回我听到她微笑说：“楚服。”然后，双眼流出血泪，瞬间枯槁，皮肉无存，伸向我的手，是一截白骨。

叮零一声，悚然惊醒，原来是铜牌坠地。

书桌上，五雷符已成，神完气足，朱砂墨迹尤淋漓未干。

楚服？汉代陈皇后身边那个巫女楚服？

这年代跨度有点大啊。

最重要的是验证了一点：这枚铜牌助我画成了五雷符。或者说，之前是藤镯干扰了我画五雷符，而铜牌能让我摆脱某种影响与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