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体通向实在
这句话绝大多数人是一知半解的。如果欲望注定无法被言说清楚,那么不如从需求出发考察这个问题。因为拉康本人在《认同》里面已经暗示——主体和大他者的关系起源于大他者的需求:大他者对主体的需求,por supuesto.
神经症的欲望来自于大他者的欲望,这个其实很好理解,就拿俄狄浦斯情结来说:无论大他者是谁,他或者她都给了主体一道诫命,一条律法,一个需求,这个需求说的就是欲望:你不能欲望,我所欲望的。
所有神经症都是在大他者的需求里面制作自己的欲望。在欲望图示的左边,S(A),虽然被标记成了能指,但是根据拉康在《认同》中的说法:在精神分析无处不在的回溯中,位于这个点位的其实是从大他者返还的信息的意指,既构成大他者的能指的意指,而欲望图示右下方的划杠的S,则在同一个研讨班中被解释成为:”大他者在最终的分析被用能指标记,元语言被彻底放弃”, 这一切是如何实现?凭空抛出这个问题其实没有多少价值,不如先尝试这个问题:大他者为什么就这么难以被用能指标记?大他者为什么就这样说不清道不明?
因为需求。大他者的需求。主体对于假定需要回应的大他者的需求,总是徘徊,或者交替于大他者以下的两个回应之间:“没有。也许(吧)”(le rien peut-être),“也许没有”(le peut-être rien)。
先说第二个回应:当“也许"修饰被当成主格用的”没有",否定就因为被当作肯定的替代物而获得了价值,这也就意味着,欲望以一个期盼的形式出现,但回应这个期盼的总是大他者的“空”,这个“空”自然携带着unary trait。换言之,"也许没有“既是一个期盼,也是一个回应,而”没有。也许(吧)"是一个问题,一个关于需求的问题。但是拉康强调“也许没有"肯定不是在回应”没有。也许(吧)"。
“没有。也许(吧)”里面的这个所述“没有”,指向一个位于所有实存也好,存在也好,之前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指向,问题本身的”无“,决定所有问题的是”无“,而被决定的也终究是”无“,所以”无“是肯定的,最肯定的,卡夫卡的《审判》,在拉康看来,就是肯定了问题内在的不可回答性。真正决定性的力量永远位于实在,或者说,实在的最终”实现“,但是问题本身的”无“表明问题本身就是一个问题。“没有。也许(吧)”就是对问题内在的”无“的隐喻,大他者用这样的回应告诉主体:在此处没有“实现”,也没有任何“主体性”,只有一个意指的效果。
拉康评论道,隐喻暨弗洛伊德发现的压缩,隐喻以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把信息本身放置进了问题里面——这就是所述和能述的区别。而制造了所述和能述之间的沟壑的就是能指本身——一个记录“无”的符号,而主体正是被能指当作一个“无”来指涉的。
重点来了:有一些事情,大他者就是想对它一“无”所知,所以大他者选择回应一个“不”:”没有。也许(吧)",你可以发现这里有一个“不-可能”,而这个“不-可能”是一个“空”(已经多次强调过了“空”不是“无”),在这个“空”里面,unary trait,“作为一种‘分裂的’价值冒头“。
”欲望是两个需求那个不被言说的交叉,换言之,你可以用需求去公式化一切,唯独不能公式化欲望。”欲望永远是来自大他者的需求里面“不被说出”的那部分,它制造了主体通向大他者的“不可能”。主体只能确定大他者对有所隐瞒,这个被藏起来的东西,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他的欲望的客体,但仍然只能被看作是一个客体。 反过来看,正是因为大他者回应了一个“不”,主体的需求被顺理成章地从大他者的需求里面解放出了。
之所以主体会把某种裁决“实在”与否的权力交给大他者,原因就在于大他者的需求,或者不管什么部分,总是隐藏的。正如虽然基督徒口口声声天主全知全能,但是他们总还是会幻想自己的有些事情天主是不知道的,因为天主永远不告诉他们他到底知不知道。
所以,主体永远通不到大他者,但是正因为通不到大他者,所以他可以被大他者“送进”实在。神经症是如何把自己变成了某种实在,某种不可能?通过症状,根据《认同》的说法,强迫症:试图把自己当作一个大他者的客体暴露出来,他想要无处不在(这点和倒错很像,但是强迫症会对此有负罪感);癔症:一如既往以退为进,把自己变成某种实在的方法是把自己变成一个符号,一个能被大他者接纳,信任的符号。
但是对于分析家来说,到最后,所有症状都归于能指,一个能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