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改變了我，還是我學習改變？

論語・述而：「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這是成語舉一反三的出處。意指列舉一例而能曉喻其他各事。在論語裡他是正面的意涵，但在現今的教育氛圍下，它卻成了些許老師最反感的一類。

我從小就很有求知慾，內心中有好多個為什麼，於是我爸媽買了《十萬個為什麼？》整套，還是很多好奇心沒得到滿足。我還是對於世界有太多的疑問：為什麼小時候爸媽這麼討厭我問為什麼？

到現在讀到高二，我好像有點理解了。

國一遇到了一位英文老師，他是實至名歸被全學生討厭的老師，並不是做人多失敗或是品性多差，只是因為他上課教得不好，課堂間不能問問題，只要舉手或打斷他上課他就會生氣。上面這樣講起來，應該只有認真讀書的學生討厭這種老師吧？不，沒有。全部學生討厭他討厭到了極致，有人曾經在他上課時往黑板丟紙球、在他水壺裡塞衛生紙、他上課時故意一直按原子筆，種種看似落後學校才會發生的事情，竟然在我們都市國中發生。老師有次終於受不了了，他問全班：「想要我離開學校的站起來，如果超過一半我下學期就離開。」我很想要他離開，也認為他不夠格當老師，但基於人情義理，我沒有站起來，但還是剛好過半了。下學期他真的離開了，全班歡聲雷動拍手叫好，我也暗自竊喜，國二終於不用給他教了。後來輾轉得之並不是因為我們票數過半他才離開，是有次教育部抽學生訪查，某位學長瘋狂講他壞話，他才被調職的，或是革職。但他是個心地好的老師，他常常發棒棒糖給學生，好像希望能跟學生處的很好。

國二遇到的英文老師，說好也沒好到哪去，但教得比較好是事實，畢竟一直塞考卷每節課一直寫誰能學不會？還真的有，「但這種人不在老師的教育範圍」。老師對於這種學生也不屑一顧，第一種是他們不認真自己不努力，第二種是他們沒有底子，根本學不會新內容。但老師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死活，也沒想跟他們解釋太多，他們的尊嚴就是用來被老師踐踏的。這樣講聽起來很浮誇，但事實的確是這樣，這位老師也曾經因霸凌學生鬧上新聞版面。那為什麼當時他沒被學生抵制？其實討厭他的也佔了快全班，但因為他作風比較強硬，根本沒人敢跟他抗衡。上課寫寫考卷對完答案就開始閒聊，他講閒話時甚至不能看書，必須聽他消費同學，逗大家開心，講臺下的笑聲是多麼刺耳。該慶幸我不是他針對的廢物學生，但我也曾經因為寫考卷時候轉筆，他手一揮直接把我的筆拍出教室門口，當下我感受很差，但我一句話都沒說，只有隔壁的同學看傻了，其他人什麼都沒看到。

高一的英文老師也是校內鼎鼎大名Top1不受歡迎的老師。給他教之前，就聽說過他教得多爛，很多英文題目不會他要回去查，發音很難聽、上課都在講屁話，負面的流言蜚語沒停過。剛開始給他教的時候，覺得也還算不錯，「上課還會帶CNN頭條新聞，很新鮮呢！」但同學對老師的罵聲還是不斷，可能我經歷過國中兩位英文老師，所以覺得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問他問題他看起來是很樂意解釋，只是回答常常沒劃在刀口上、答非所問，要寄Gmail或寫紙條給他讓他回去查一下，他下次才會回答，不知道該說他跟得上時代或是他已經落後時代一大截了。發音很奇怪、上課屁話很多、口頭禪很多，課都沒上多少就開始說教，這些都是學生常在哀怨的。以前常常覺得他英文發音怪怪的，後來才知道原來那是英式念法。他被全班討厭時，我卻是少數能夠理解他的人，僅次於理解，我還是沒很喜歡他。後來我還是因為帶班問題跟他吵起來了。

上面舉了三個例子，剛好都是英文老師。我以前是名符其實的「問題學生」，問題超級多，不管是英文的question或是problem。當「問題學生」遇到「問題老師」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我沒有想檢討前面那些老師的弊端，那些都是成長會遇到且應該學習適應的部分。我國一曾經因為想問老師問題被拒絕而哭泣，那是激起我認真讀英文的開端，努力背單字，不要有問題就想問別人，試著自己尋找解答；國二、國三遇到的英文老師只會出考卷讓我們寫，因此我對於文法基本理解更有架構性的認識，即使我沒有理解它；高一老師英文發音常常聽不懂，於是我開始重視發音的重要性，背單字不是只背子母，先學會念更好記，會念的單字愈多，也逐漸理解英文發音的邏輯。

成長不用遇到一位好老師，自己就是最棒的老師，我只需要有人一起成長。學測剩下200多天，看著別班有人成立讀書會或學測互助會之類的東西，才讓我想起來：「我多久沒發自內心的表達我的疑問了？」不知道是我真的變得很厲害不再需要問問題，還是單純已經麻痺了自己。寫題目，錯了看詳解，看了就會了，這好像變成我的讀書日常情形，我也很久沒注意到這回事了。其實是我早就被詳解給糜爛了吧？國中開始對於疑問學會釋懷，後來瞭解到不要凡事都追根究底，現在終於學會向不理解的世界妥協。我或許理解疑問是什麼了，那是我不理解的世界。舉一反三這個成語說來諷刺，在儒家當道的教育生態，卻成了違背主流的低等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