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評書|把孤獨的碎片扔進爐火,涅槃重生—李誕《冷場》
我多是寫,很少很少在文章開始的時候就突然覺得沒有語言。於是,讓李誕用這六分鐘的Stand up Comedy表演來開頭。說了兩分鐘的時候,他提到一句古詩:「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然後,展開了他最精彩的部分——此處的表演把Stand up Comedy將悲劇揉碎了塑造成喜劇講發揮到了極致。無論如何,中文的美是在古詩的精煉與精深中體現的,可能很多愛中文的人都贊同。帶著古詩牽出的哲學問題,李誕引出了一個兒時在內蒙古草原上的故事,把比喻和笑捏成了孩子想要的模樣,這個他作為一個孩子第一次體會到的孤獨。其實,我覺得草原才是最與「人生天地間」契合的地方,因為那裡天地之間的連結依舊清晰,沒有任何其他,而唯一在天地間的就是渺小的人了,還有住人的蒙古包。在蒙古,或者說在比較地廣人稀的北方黃土高原上長大的人,總把遼闊與童年的記憶連結起來。如李誕開始就講到,感到孤獨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它與生俱來。
這一段comedy聽完,至少我是笑中帶淚的,想起來一首歌「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喔喔|大風從坡上刮過」⋯⋯於是,一定要來寫李誕這本書《冷場》。沒想到先打李誕的名字,出來的卻是「李聃」。一下笑了出來,因為覺得這個巧合還挺配,不知道李誕給自己這個名字的時候有沒有參考羽化成仙的老子?
讀中文的短故事是極少極少的情況,而李誕的《冷場》就像他這段表演一樣,從一開始就抓住了讀者。起、承、轉、合。他的文字實在平實,平實到透著的誠懇都漫溢了出來。很多時候有說賈平凹平實的,但是做作,說不來。李誕平實的語言中幾乎每一步都說出了生活,而在轉角處,恰好遞出那個令人叫絕的妙理——
「丁戈體會到了一些罪犯的艱難。互相監視之下,人人都有機會成為罪犯。」——《故事主角總是一男一女》 「這是以前的想法了,跟嚴相去過幾次動物園,丁戈覺得挺好玩的,想,在這裡被人看,還是比出去被人殺掉好。從動物的角度說,也可以理解成,動物園是在每天換不同的人給它們看,人道得很。」——《故事主角總是一男一女》 「仗打完了,老周就打老婆,邊打老婆邊生孩子,生出了孩子就打孩子,有鄰居不開眼的,有玩兒麻將嘴裡不乾淨的,有路上擦肩而過眼神不對付的,老周都要打。老周不是個好玩兒的人。」——《在雪地猶豫》 「我沒打過哼哼,陳圍教得好,用不著,我也不想打孩子,打孩子能有什麼用,除了讓他哭,就是讓他在十四五歲的時候萌生出不要孩子的想法。」——《在雪地猶豫》
打孩子在他的笑話中是個永恆的話題,書裡也是。那些小故事們,有的有著意想不到的結尾,有的還未結尾就已經兜兜轉轉幾十圈,全部都是人生,但也可以稱作Moments。喜歡他寫的《現代人標本》,把比喻用盡了,真是痛快;也喜歡《沒有狗在叫》,似乎人的選擇在重複著某個圖案;更喜歡《你爺爺腦子裡有龍》,好希望我也有爺爺。
雖然故事們擠在一本書裡,但是,一個個的人生是獨立又糾纏的,最終,似乎還是走向了孤獨,孤獨地思考,孤獨地觀察,孤獨地將很多人的人生中的碎片拼拼湊湊,組一本書,一個自己都說在平行宇宙的集子。所以,才有了這樣的封面吧——
一個人,孤獨地站在天地間,講著自己的、他人的故事,由故事們陪著,思考究竟這還算不算孤獨。
詩歌亦是如此。詩歌也是很多很多的Moments。長的、短的、痛的、長成疤的、開成花的。
今天我開啟了圍爐,其中會收錄出版的中英文詩歌或文章。每一首詩,都是一個或拉長、或縮短的Moment,它們是與我擦肩而過、來來去去的生命們留下的碎片,有的鋒利如刀,有的溫軟如花,哪怕手上血流如注,我也一片片撿起,投入那金黃的爐火,在竄出的火舌裡涅槃。即便冷場,我依舊會堅持創作,爭取出版更多。而「圍爐」則能讓我們離得更近,少些孤獨。更歡迎愛詩的大家一起交流,與我一起讀詩。如果有什麼建議,也請您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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