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下來，卻又等不及

今天有太多的大把的時間，什麼都想做，有點可惜，卻遲遲沒有開始。

清空了待辦清單後，本該感到輕鬆，卻生出一種茫然感。沒有壓力的推動，反而讓所有選項都變得難以抉擇，是該讀一本書，還是該好好休息？是該出門散步，還是整理家裡？時間像是打開了一扇無邊無際的門，迎面而來的是無數條岔路，沒有方向感，只能站在門口，猶豫不決。

提議全家一起散散步，散步到有書的地方，坐下來，就可以好好地享用完整的下午了！

悠悠地走過去，腳程再怎麼慢，走走停停也不需要一刻鐘的時間。算盤打得真好，家人們也落入了計畫的路線裡，最後一起來到優閒充實的角落，而有書的地方就是一個飽滿的世界。同行的家人已經不知道甚麼時候退出了視線。

這些書都好想看，這些書都好想塞進腦袋裡。慢悠悠的挑起了幾本平時不會碰的冊子，生活風格、觀察風土民情的書。書中的風景都像是刻意調整成0.5倍速的影片，該好好徜徉其中的心情卻焦躁不安，急了起來，這樣的節奏會不會拖慢進度？

沒人規定閱讀完成的時間，可偏偏，腦中的某個機制卻仍在計算，自己的規則設下了無一例外的嚴格，但卻忘記告訴自己這些規定真的是為自己好嗎？

終於像是鬆口氣般，翻完的第一本，是篇幅較小的圖文集。試圖沉浸其中，但心思卻在翻頁的間隙溜走，回到現實世界的俗氣上，或許是倒數的時間、或許是閱讀完成數的追求，道理太簡單、察覺到自身狀態，但就是調整不過來。

用力的深呼吸了幾口。

體會生活、品味沿途風景的書，往往需要平靜且澄澈的心靈才能真正讀懂，哪裡是如此急切可以發現圖文裡面的奧妙呢？但此刻此刻，卻只覺得這些文字像是一種提醒— —跟所有明目張膽貼在電腦前的便條紙一樣，過了許久主人都不會留意到有紙條的存在— —因此依然沒有學會如何放慢腳步。

太貪心了嗎？要是人生的馬拉松，前段像是沒命的一股腦兒向前衝，那麼快沒力的現在可以重新配速了吧？

又挑戰了一本圖文集，書裡正好是記錄著極簡、慢生活，細細品味著大小事。這次，節奏順暢多了。至少，閱讀的過程裡，沒有那麼焦慮了。最後一本了，拿在手上，從頭到尾的翻閱，然後又輕輕地放回書架。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時間還有很大一半，原來是心慢了下來，空間就留出來了。

倒不是對生活無感，事實上正是敏銳的感官不斷被刺激著，才會養大了胃口，習慣了強烈的體驗，所以總想用更密集、更豐富的內容填滿每一天，而日復一日想要以加重口味的模式過活，但同時，也很渴望再次回到最單純的感受裡，用簡單的食材過日子，品嘗出每種天然食材在口中交織的交響樂，享受不同層次的口味的那種純粹。

而不是一口氣吃下過量的美食，最後反而失去味覺。

從想要急於獲得甚麼，到質疑自己到底想要得到了什麼。但或許，不是每一次行為都需要有產出，不是每一次選擇都要有結論。或許，自己值得在這些小小的猶豫與困惑中，停留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