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饭桌第一天：吃面

盛夏时节，太阳落山后仍难抵热意，门外树上的蝉鸣仿佛给炎热浇了热油。电风扇开着最大档呼呼地吹着，暖黄的钨丝灯下，祖孙六口围坐在八仙桌上吃面，桌上放着肉末哨子、泡菜、酱油和醋。奶奶和爷爷坐在面向大门的座位，四个小孩分散的坐在其他三侧。这碗面是最普通不过的青菜汤面，油泼辣子和葱花在面汤里漂着。面条是奶奶去村里磨坊用小麦换的，泛着小麦的黄色，菜叶是门前地里现摘的空心菜。饭桌上吵吵嚷嚷的四个小孩正在满足地吃着自己的面，其中一个小孩惊喜地发现碗底卧了煎蛋，其他三个也争先恐后的看向自己的碗，把煎蛋翻出来狼吞虎咽地吃进了肚子。我一个人坐在奶奶的左手边，眼前的面条冒着热气，我也浑身冒着热气。

放学回家后，我趁着天还没黑在院子里写作业，弟弟和两个堂妹放下书包就不见了人影。奶奶和爷爷还在地里忙活，盛夏时节里，地里有干不完的活儿。作业写到一半，奶奶扯着嗓子让我去菜地掐点空心菜用来煮面条，并补上一句“天黑了菜地有蛇，现在快去掐点菜。”说完她就去柴棚里拿柴火准备做饭了。等我掐完菜，天黑了，弟弟和妹妹们也被爷爷喊回了家，三个孩子一齐对奶奶说好饿。

爷爷在灶膛里添着柴火，奶奶在大锅前挥动锅铲，油烟的香气在厨房弥漫。我放下菜便继续去写作业了，钨丝灯的微弱灯光下，我的眼睛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纱。作业写完，面条也出锅了。小孩用小碗，大人用大碗，六碗面依次端上了桌。大家各取所需往自己的碗里放油和喜欢的调料，那个喜欢吃酸菜的堂妹，往自己碗里加了一大勺酸菜，吃得津津有味。爷爷则照例小酌了一杯药酒。饭吃到一半，最小的妹妹的眼皮开始打架，只见她的头越来越低，手里的筷子也不听使唤，眼见着她的脸都要埋进碗里了，奶奶放下手里的筷子，快速地把她拖走，给她洗脸洗脚擦身体，在妹妹彻底睡着前，奶奶把她抱上了床。

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活是我的，妹妹没吃完的面条用来喂狗。煮过面条的汤用来洗碗很容易就能把油污洗干净，这是奶奶教我的方法。但是灶台的高度对于读小学五年级、身高一米三的我来说有些高了，每次洗碗要踮着脚，所以我都草草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