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離海德公園
沿着兩旁樹林,架着單車轉入大道,很快便來到海德公園主要的池旁。坐在櫈上,陽光灑在身上,皮膚感到和暖,卻不熾熱。在旁不少遊客來到,跟我一樣到這地方朝聖,找池中最常出現的白天鵝,也在草地上找搵食的松鼠,順便來個打咭。坐在這堆遊客旁,卻少了一份被侵佔的感覺,也許心境起了變化,被倫敦待着的生活融化,容納得到遊客,容納得到文化撞擊,容納得到面對自己的突破與成長。
二零一五年,決定要到倫敦開展工作假期。決定下得容易,辭去工作後,沒有束縛,趁着三十大限將至,還可申請工作假期,便決定申請、上路。可能何時出發,是一直拖着的問題。那時還想來個突破,看看能否把攪市集當成社企般營運,就跟幾位好友湊成一隊,攪起上來,籌備良久也未成事,我便離開了。
初到倫敦,輾轉居住在不同的旅館,大概是三數天,最多一兩週便轉地方住。可是工作假期也得找工作,定下來住可算是在海德公園旁的Paddington,便可以每天踏單車到海德公園抖抖氣。
海德公園說大不大,要是直行橫跨渡過,印象不消十數分鐘,便到對岸的South Kensington,踏着單車,時間減半,一下就過去了。就算圍着公園跑步,大概不消三十分鐘。只要想休息一下,也可在Round Pond,兜一圈走走,兜一圈踏單車,人都變得輕鬆下來。
海德公園的魅力在於把不同人融合起來,就如倫敦的縮影。要是你想練習滾軸溜冰,就在道上擺上雪糕筒,就可以練習了。要是想跑步,走在道上與單車並排而過,又可在旁邊草地上,跑出一條秃秃的小道。或在星期日聽某人在講道,圈成一群也可以。總之,海德公園讓你到來做甚麼也可以。
倫敦的生活就好似做甚麼也可以。掙錢是必須的,但生活是焦點。就算工作佔用了時間,軀體無時無刻也覺得在儲存經歷。明明普通不過的餐飲、零售職務,換上工作假期的名號,好似新鮮起來,人都不介意被勞動,做甚麼也放大大瞳孔,感受四周給你的一切。就是海德公園有甚麼,人人也是一樣,偏偏躺在那裡,有時會感到放鬆,有時不過是匆匆路過,偶爾望到大道上兩旁樹木,由綠變黃,變紅,而葉在開始落下來,就像給你一點啟示,生活有點東西不止幹活,四周也是給你的一份禮物。
待在海德公園,時間都凝住了,有時又變得很快,就在永恆與剎那之間,生活還是給你下個限期,要選擇留下與離開。那時香港還算太平,暗湧卻是有的,但沒有想到二零一九的狀況,待在外地,感覺還不會爭扎太多,在外生活真的沒甚麼牽掛,連當年發生甚麼事,沒脫歐公投那麼的大事,其他事一概不看也沒關係。但要留在倫敦生活,海德公園也不是理由,也不能是理由,至少給自己提醒,不能如此。
海德公園由生活日常,慢慢拉開一段距離,慢慢沉在心裡去。也許海德公園還是沒變,白天鵝還是如常,討遊客喜歡;松鼠還是討果實;人們也如常日跑步、坐着。只是待進海德公園,如同走進某個時空異域,有值得留戀的美妙,可是待久了,會覺得這一切都變得有點虛幻。人繼續坐在池旁橫櫈上,可靈魂有點不對勁,像扭計的小孩,嚷着離開,回到自己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