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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破蒼穹中的直男集體無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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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破蒼穹》非常深刻地反映了直男的集體無意識,我稱之爲「蕭炎原型」。從這一點上看,《鬥破蒼穹》具有非凡的意義。

莫欺少年窮

童年的蕭炎與納蘭嫣然有婚約,納蘭因爲瞧不起資質平平的他而退婚,這開闢了後來網紅小說中常見的「退婚流」。主角蕭炎並不是資質不行,而是身體裏的氣都被藥塵拿作他用。他厚積薄發,加上藥塵這位天人相助,最終逆天改命。納蘭嫣然這個曾經否定了自己的大母神,又反悔來找主角。通過這樣的方式,主角蕭炎完成了對大母神的反擊與復仇,了卻了自己的心結,一直被壓抑的自我價值感終於有機會反彈,可以向貶低過自己的人喊出一句「莫欺少年窮」。

在一部分「退婚流」網絡小說中,之前退婚的女方後來被安排做男主角的小老婆,這是打壓與羞辱方式的一種。而《鬥破蒼穹》對納蘭嫣然的安排有點不同,十分有趣。蕭炎易容化名巖梟,通過自己的非凡實力,讓納蘭嫣然重新愛上當年退婚的那個「自己」,來確證自己的價值與自己值得被接納、被愛。這種行爲與齊澤克的論文《(大寫的)女人是父之名的一種或如何不誤讀拉康的性化公式》中的一段不謀而合:

男人希望「真實的自己」被愛。因此童話故事裏的王子往往假扮成窮僕人去接近他的愛人,以確保心上人愛的是他的人,而不是王子的頭銜。可這恰恰不是女人想要的。男人愚蠢地相信:在他的王子頭銜背後,在他這個人的深處有個「本質」,有個被埋藏的寶藏,讓他配得上愛。相反,女人知道面具下一無所有。女人們的策略就是:保護這個自由的「空無」遠離男人充滿佔有慾的愛。

蕭炎還有位青梅竹馬與紅顏知己,名叫古薰兒。她的家族地位顯赫,樣貌性格智力絲毫不輸、只會碾壓納蘭嫣然,就因爲蕭炎做了點小事就一直對他死心塌地。不同於大母神納蘭嫣然,她是阿尼瑪原型,即男性心中理想化女性的形象。她的存在也是主角內心價值的一種投射:未婚妻雖然退婚羞辱了我,但我的內在價值在一開始就匹配得上比她好得多的女人;換句話說,我的內在價值一開始就很高,這種價值是固有的,最終會從內到外反饋出來,被他人、被符號系統接納。

被古薰兒這樣的高價值女性堅定地選擇,是我的價值保底。要是我追不到別的女人,就會對自身價值存疑;但如果有人一直堅定選擇我,就代表我自身價值至少有個認可。在此基礎上,我能去追求更高的價值肯定,例如鬥氣世界裏的排名。同時,薰兒的價值必須大於納蘭嫣然,如果是一個比納蘭差很多的女人堅定選擇我,依然證明我在高攀納蘭嫣然而不得。

大寫的女人(Woman)

古薰兒在《分離》一章的這句話頗有意思:

貝齒緊緊咬着嘴脣,薰兒寶石眸子間閃爍着點點光澤:「傻瓜,真要達到鬥帝,這大陸任何女子,都能任你挑了。」

我覺得這句話不像一個女人的口吻;哪怕她說「真要達到鬥帝,一定要記得我」或「不要到處沾花惹草」或「我也會變強,陪在哥哥的身邊」,我都更願意相信出自一個女人之口。

如果再次透過齊澤克的論文標題——(大寫的)女人是父之名的一種,審視古薰兒的這句話,便不難發現:說這句話的真正主體是鬥氣大陸本身、是社會、是大他者,而不是古薰兒這個女人。「足夠強的男人,可以隨便挑女人」是社會給直男編織的 chun 夢,直男也希望大他者給自己構造這樣的幻夢。

這個「挑」字也頗值得咀嚼。它假設了女人在面對一個完美的、各種條件無懈可擊的男人時,她便會失去主體性,徹底陷入無意識,淪爲「被挑選」的、全然被動的客體。

大寫的、完美的、理想化的女人,是父(權)與社會的形象。

CC BY-NC-ND 4.0 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