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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岸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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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的史|第六章

此岸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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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險隊在原始叢林中發現了一個遺世獨立的老人,根據他言行舉止的習慣,有人猜他是晚清遺民,有人猜他是民國政府的要員,也有人認爲他是國民黨撤退時,來不及逃走的軍官。他是誰?他有多大年齡?他爲何隱居莽莽叢林?

第六章

阿炳死去之後,香梅和老爹相依為命,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孤獨的季節。幸好有阿炳開創的基業——一塊足夠他們填飽肚子的田地,還有圍著瑤苑的密密麻麻的果樹。

瑤苑雖然無事,但香梅卻像一本散落在煙塵中的古卷,滿地殘頁。命運對她的打擊,都寫在了她的臉上,五十剛出頭的她,看上去有六七十歲的樣子。老爹望著香梅經不住歲月煎熬的面龐,逗趣地問她:“孩子,你貴庚?”

“唉,老爹,你別問了,流光容易把人拋,你看這只野雞,不是我們以前見到的那只的曾孫麼?”

當然了,森林裡的生命更新換代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去年出生的松鼠,今年碰到後應該祝賀他當爺爺了,但是也不全都是這樣,那些古老的大樹,皮膚皸裂了無數次的樹幹——好幾個人都圍不過來——卻剛好相反,證明了生命的歷久彌新,永不凋謝。香梅覺得自己的生命就如松鼠一樣,轉瞬即老,而老爹就像那千年的古樹,越活越積攢生命的力量。

“今年是個不平靜的年份,怕又有人會往這裡跑,我們可要多留心。”老爹好像預感到了什麼,不安地說著。

難道還有更恐怖的事情發生?香梅好像不太相信老爹的話,她覺得她和介之被放逐的時代,就已經是充滿末日惶恐的時代了。這個世界已經突破了底線嗎?難道他要告訴人們,它的荒唐是無窮無盡的?它肆意的摧殘是可以不斷升級換代的?

老爹的話果然靈驗,這年夏天,森林裡一下子來了好幾個人,香梅發現他們的時候,是在一個黃昏的山澗邊,那山澗離瑤苑只有一步之遙。香梅不禁暗暗吃驚,從來沒有外人能夠闖進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越過崩塌區、螞蝗區、毒瘴區來到此處的,想當初她和介之是懷著必死的無畏,才僥倖得以來到瑤苑的。

這群人一共四個,香梅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一個,剩下的三個也是奄奄一息。很明顯他們屬於不同的兩個派別:一個中年男性被反綁著雙臂,靠在澗水邊的樹幹上,氣息奄奄;在中年人的對面,兩個穿軍裝的年輕人躺在地面上,昏迷不醒,不時地說著胡話,更遠的地方,是一具停止了呼吸的屍體。香梅完全明白了他們的處境,因為他們剛穿過毒瘴區,所有人都中了毒,夏天高溫時節,瘴毒最大,特別是在不通風的密林之中。雖然此地已經不屬於瘴氣區,但是他們穿越那個地方而來,毒氣已經侵蝕了他們的全身,不知道這三個人,還能不能緩過神來?只能是聽天由命了,香梅心想,她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救他們的。她回到如意宮,告訴老爹,有幾個人躺在山澗邊。老爹罵了一句“作孽”,拿著裝藥的葫蘆罐走了出來。

共和二十年的夏天,瑤苑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因為新增添了三個人。老爹愁眉苦臉的樣子掩飾不住他對於未來生活的擔憂,吃什麼呢?這些人來到這裡?香梅想到了擴展耕地,向老爹建議,老爹搖了搖頭,他嘀咕了一句,香梅沒有聽清楚。

中年人名叫周雲,是那兩個年輕人的老師,那兩個年輕人,男的叫張軍,女的叫唐曉曉,死去的那個男生,名叫王學武。周雲老師是現行反革命分子,罪名是那些革命闖將——他的學生給定的,他本來是要被這幫學生押到鄉下他老家去批鬥的。沒想到中途翻了車,他就瞅了個機會逃脫了,他的後面,三個年輕的闖將發現他逃跑了,於是開始了一場亡命大追捕。周雲慌不擇路地往大周山裡面奔來,往最危險的地方奔跑,往最難穿越的地方攀爬。他身後,三個革命意志無比堅定的闖將,死死地盯著他不放過。最終他還是被抓住了,他們把他牢牢地綁起來,往山下押回去,可是他們迷路了,在茫茫的原始森林裡,不知道怎麼才能走出去。他們在森林裡轉了好多天,饑餓襲擊著他們,毒瘴侵蝕著他們,螞蝗叮咬著他們,漸漸地,他們支撐不住了,倒在了山谷裡……

新來的三個成員,對居住在如意宮裡的老爹和香梅萬分驚訝,他們根本不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遠離人間的地方,還真有兩個大活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之外。三個被解救的社會人,在瑤苑裡面,相互之間明顯少了些許敵意。周雲怯怯地對他們說:“張軍同學、唐曉曉同學,你們放過我好嗎?”

張軍一聽這話,馬上轉變了友好的臉色,他嚴肅地告訴周雲老師,他們已經死去了一個戰友,而這個損失,是由於他這個反革命逃跑引起的,所以他必須跟他們一起回去,接受革命的審判。老爹在旁邊插了一句話,要他們先養好身子再說,下不下山,怎麼下山,現在沒有哪一方有這個能力強迫對方服從。老爹這話說得對極了,張軍聽了之後,就低頭不語了。

一連幾天都是相安無事。唐曉曉整天在張軍的後面嘀咕,給他出主意。張軍唉聲歎氣回答她:“我們兩個人不一定能夠制服得了他,再說,如果我們強行扭送他下山,那個老頭子和那個老女人不同意,站在反革命一邊共同對付我們,我們怎麼辦?”

“要不,我們趁今晚他睡覺的時候,把他處決算了,這樣也算替戰友報了仇。”唐曉曉繼續給張軍建議。

張軍還是表示反對,他認為即使處決了周雲,山下的同志們也不知道,這是毫無憑證的事情,到時候他們怎麼跟別人說清楚這件事——丟失了兩個人,一個敵人,一個戰友,他們無法向組織交代。張軍對唐曉曉說道:“我們先回去一個報信,再帶人來這裡抓反革命分子,還有藏在這裡的兩個老人,也一定是老反革命,我們一併抓了回去,這樣不僅可以表明我們一直在追捕他,而且我們會因此立大功。”

好,這個主意好,唐曉曉當時就拍起手來,她精神抖擻,在張軍的面前畢恭畢敬地敬了一個軍禮,然後對他說:“請領導把任務交給我,我先下山去彙報敵情。”

唐曉曉放下敬禮的手,張軍卻突然伸出雙手,以紅衛兵小隊長的身份把唐曉曉摟在懷裡,開始吻她。張軍和唐曉曉是同班同學,都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滿懷激情的革命接班人。唐曉曉難為情地推了幾下,就不再表示拒絕,配合張軍起來,他們先是站著吻,接著蹲下來繼續吻,之後張軍壓在唐曉曉的身上吻。一會兒,張軍停止了動作,對唐曉曉說:“為了表示你對革命的忠誠,今天你必須跟了我,不然我不能確定你是不是以此為藉口,逃離這個地方。”

張軍說這話不是太符合邏輯,但是唐曉曉卻敢於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她絕對是忠於革命、終於組織的。張軍脫了她的衣服,兩人在草地上進入下一輪的精彩表演。張軍已經用這種方式佔有了班上的三個女同學,她們都是革命的積極分子。三個女同學差不多都是自願獻身革命的,她們覺得被張軍佔用了身子,就是接受了革命的洗禮,今後自己的每一次行動,都一定經得起革命的檢驗。

張軍泄了之後,翻身躺在地上,仰望著藍天,感歎道:“這地方真好,簡直是世外桃源。”

躺在他身邊的唐曉曉,聽了這話猛地起身,嚴肅地質問他:“你是不是準備向敵人投降?是不是開始妥協了?”

張軍望著她,笑了一笑說:“把褲子穿好。”

唐曉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下身是赤裸的,她忙紅著臉穿褲子。兩人整理好衣服,往如意宮走去,那個老太婆一定給他們準備好吃的東西了,她人還真的是仁慈,今後審判她的時候,這應該是減輕她罪狀的理由。

果然不錯,那個老頭子和老太婆已經把吃的東西準備好了, 周雲老師——應該是反革命分子周雲,也在一旁幫忙。老爹望著兩個孩子,問了一聲:“你們去幹啥了?”

唐曉曉忙回答道:“這是革命的秘密,你最好不要問,再說,你身邊還站著一名反革命分子。我希望你能夠跟我們站在同一個立場上,共同監視好這個反革命,教育好這個反革命。”

老爹沒有聽她的話,繼續說了一句:“如果你們想下山,還是免了這個心,因為沒有人能夠活著走出去的,不信的話,你們試試。”

兩個年輕人頓時懵了,這個老頭兒怎麼知道他們倆的內心想法呢?張軍望著唐曉曉相視一笑,然後轉身對著老爹說:“我們啥想法也沒有,只是在這裡等著革命隊伍的到來,我們的隊伍一定會來森林裡尋找我們的。”他說這話,明顯是給周雲壓力,希望他別有逃脫革命懲罰的僥倖。不過,他這話被老爹給否定了,老爹告訴張軍:“孩子,這個地方是另一個世界,這個地方有這個地方的生存法則,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呆在這個地方,也許會善始善終,如果你願意冒險走下山去,我也會送上你一程,一個星期的乾糧我都為你準備好了,對於年輕的你們來說,我是沒有敵意的。”

兩個年輕的闖將漸漸失去了主意,他們既不敢冒著失去生命的危險下山去,又不甘心在這裡每天陪著敵人吃飯睡覺。倒是周雲老師,好像遇到了特赦一般,心情特別舒暢。他從老爹和香梅的生活狀況推出,他們已經在這個地方生活很長時間了,他開始在心裡打算著:想辦法留在這裡,跟他們一起生活下去。他喊香梅“阿姨”,喊老爹“爺爺”。老爹笑著說:“孩子,你還是喊我老爹吧,所有人都是這麼叫我的,只有老爹這個稱呼最準確。”

周雲本打算問老爹關於瑤苑的故事,可是老爹還在他沒有說出口的時候,就阻止了他,老爹說,一切過去的故事,都應該讓它散失在歷史的塵埃中。香梅也私底下告訴周雲,要他好好活著,如果什麼事情是應該告訴他的,老爹會說給他聽的。

香梅在拿出最後一隻山雞招待了大家之後,開始了瑤苑的規劃,他對兩個年輕人說:“如果你們想留下來跟我們過,你們就得開始學會生活的本事,你看,山雞也吃完了,你們最少也應該成為一名抓捕山雞的好手。如果你們想下山,那就早作打算。”香梅這話還真不是想趕走兩個年輕人,但是兩個年輕人卻聽出了這話中之音。

周雲老師在一旁插了一句話:“張軍同學、唐曉曉同學,現在已經淪落在這個地方了,我看我們只能過一天算一天了,我們得開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唐曉曉馬上怒斥他:“不准你引用偉大領袖的話,你是反革命,沒有資格引用偉大領袖說過的話。”

張軍很鄙視地望了周雲老師一眼,語氣很輕柔地說:“那我們就一起勞動吧,反正,你們這些人也需要勞動來改造靈魂。”

這群互不相容的人就這樣尷尬地相處在一起,在香梅的安排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風和日麗的瑤苑看起來美好和諧,但是革命小闖將卻耐不住這種死一般的平靜,他們開始孕育偉大計畫,他們準備行動了。張軍在又一次幹了唐曉曉之後,摸著她的胸脯,嚴肅地說:“我們必須行動起來,否則革命意志會消沉下去。”他們商量的結果還是最先的那一套:把周雲老師就地正法,然後帶著他的頭顱下山。至於到底能不能穿過無人區安全到達山下,那就顧不得這麼多了。他們相信革命的意志是無堅不摧的,人是一定能夠戰勝上天的。

偉大的盲動必定會帶來刻骨銘心的失敗,張軍的尖刀沒有插在反革命分子的身上,而是插在了那個老女人的身上。他趁著夜色,對著睡在石床上的周雲老師猛刺下去,沒想到周雲老師換成了那個名叫香梅的老女人。

他們至死都不知道,這張石床上睡的人明明是周雲,為啥突然變成了老太婆?當鮮血從香梅的身上噴濺出來的時候,唐曉曉第一次被殘酷的現實嚇住了。張軍卻不顧一切地繼續猛刺,他的身上聚集著無比濃烈的革命怒火,但是這仍然沒能阻擋他頭頂上空的木棒朝他定點打下來。他被周雲一棒子打死了!周雲好像從天而降一般,出現在他們兩人的面前。打死張軍之後,周雲又準備結束唐曉曉的性命,乖巧的唐曉曉,革命意志頓時化成了求生的本能,她不失良機地跪了下來,請求親愛的周雲老師饒命。

周雲拿著木棒指著她的腦門說:“幫我把這兩人埋好。”

周雲說這話的時候,老爹在他的專屬臥室——二號側洞裡哼小調,老爹在哼小調的間隙,說了一句表明與世無爭的話:“別推開我的門,你們忙你們的吧。”

唐曉曉儘量的討好周雲老師,她每做一個動作,都會問道:“周老師,這樣行麼?”唐曉曉以前都是這樣的,她一直是個乖乖女,一直是老師心中的好學生,她的成績特別好,每次都受到周雲老師的表揚,周雲老師還是學校的校長。

如果周雲老師不變成反動派,如果她不變成革命的小闖將,她們的師生緣分將一如既往地繼續下去。但是此時此刻的周雲老師,卻不是校長的角色了,他心裡也產生了一個偉大的計畫——

在埋好兩個死者之後,周雲在墳頭邊把唐曉曉姦污了,周雲狠狠地和唐曉曉說了一句:“前天我看見張軍幹你了,我看見之後很鬱悶。”唐曉曉不敢哭,也不敢笑,她怯怯地問:“周老師,你放我下山嗎?”

“我什麼時候阻攔你了?你現在就可以走啊!”

唐曉曉沒有走,因為走就是死路一條,她不願意死在明知是死路的道路上。周雲看透了唐曉曉,他順手把躺在身邊的唐曉曉攬在懷裡,一邊撫摸她一邊說:“我們只能夠在這個地方住下來,曉曉,你現在是個殺人犯,我也是個殺人犯,我們誰也沒有勇氣下山,更不用說,我們根本沒有能力走下去。我們就在這個地方生活,生兒育女,做一輩子夫妻,好不好?”

唐曉曉沒有回答,心中的悲哀洶湧而出,但是她也沒有掙脫周雲的懷抱,她望著周雲,依然怯怯地問道:“你不是有老婆麼?我怎麼還能和你在一起?”

“這是另一個世界,跟山下的世界無關。”

他們真的是荒唐的一對人,從師生關係發展到階級敵人關係,又變成性愛關係,每一次關係的變化,都是革命形勢推波助瀾導致的,但是每一次變化,都好像沒有被他們拒絕。唐曉曉順利地變成了周雲的女人,一個小他近二十歲的小女人。唐曉曉知道這是用生命換來的,在埋了兩個死人之後,周雲的棒子並沒有變得友善,依然無情地恫嚇著唐曉曉,抵著她的腦門測試她的勇敢指數。唐曉曉乖巧的性格讓她理智地選擇了活下去,她在周雲的示意下老實地脫了衣服。為了革命,她向張軍獻身,為了活命,她向周雲獻身,這是她唯一能夠自我決定的事情。她脫了衣服,慢慢躺下去,她把周雲想像成張軍,把為了活命想像成為了革命,她在想像之中,漸漸的褪去了害怕的心理,直到男人在她身上猛烈地抽動,她才知道事情已經成了定局。

在短時間經歷了兩個男人之後,她很卑鄙地傾向于周雲的肉身,他覺得周雲雖然是強迫她,但是比跟張軍的兩廂情願還要令人銷魂。他弄得她很舒服,他是成熟的男人,而張軍是個莽撞的少年。唐曉曉在張開的兩腿之間,游離著似斷非斷的呻吟,她猛地回憶起這呻吟是多麼的熟悉,她突然想到了她的呻吟和母親的呻吟是多麼的相似。她經常在半夜聽到母親發出這樣的呻吟聲,但是她不敢起床去母親的臥室裡看個究竟,她知道那肯定是父親在弄母親。有時候,母親在發出呻吟之前,還明顯地有跟父親打鬥的聲響,不過打鬥之後的呻吟,跟一般呻吟比起來,有點慘兮兮的。她覺得父親是個真正的征服者,不管母親處在什麼狀況之下,只要父親發出命令,母親就不得不執行。父親打起母親來,特別的淋漓暢快,有一次,父親當做她的面,將母親按在床上狠狠地捶打,還撕碎了母親的衣服,直到打得母親毫無反抗之力,父親這才鬆手。

唐曉曉竟然沒有了被侮辱的感覺,她竟然享受著周雲的抽動,她覺得這好像就是父親對母親的抽動。她母親是個特別令她討厭的人,每次父親打了母親之後,母親總會把仇恨轉發到她的身上,對她照打不誤。唐曉曉被母親打了之後,就在心中乞求道,爹啊,你今晚一定要打她,把她打死才好。每次唐曉曉躺在床上,無論那邊屋子裡傳來的是痛苦的呻吟,還是痛快的呻吟,她都特別的滿足。她想像父親征服母親的樣子,想像母親在父親身下卑鄙求饒的樣子,她就甜甜地睡著了。

周雲幹完了她,又抱著她在懷裡說話,她竟然一點討厭他的意思都沒有,她竟然覺得周雲老師比張軍強一萬倍。她被周雲老師的話說服了,準備跟他一起在瑤苑裡生活下去,因為她是張軍殺害香梅的同謀,即使下了山,也不得好死。

一個夏日炎炎的日子裡,老爹坐在洞口邊上對周雲和唐曉曉說:“孩子們,你們應該做好長期計畫,如何把這裡的生活變得更美好,我已經老了,要靠你們才能活下去,你們該不會把我扔下不管吧?”

周雲發誓道:“老爹,你說啥話呢?我和曉曉一定會把你照顧得好好的。”

“是不是,曉曉?”老爹問她。

“一定的,老爹,你放心,我和周老師一定會照顧你的。”自從唐曉曉成了周雲的女人,她開始喊他為周老師了,有幾次,周雲要她喊他老公,或者愛人,唐曉曉都只是笑一笑,絕不開口這樣喊他。

雖然唐曉曉不喊他為老公或者愛人,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在她心中沒有一個稱呼,在她生下第一個孩子之後,她開始喊他“砍頭的”,之後兩年,隨著第二個孩子的誕生,她又開始喊他新的稱呼——“爛雞巴的”,她喊他這個稱呼的時候,她已經二十歲了,第一個孩子和第二個孩子同時在她的懷裡吃奶,把她的奶子拉得長長的。

他們已經成了團結的一家人,早就把革命的事業忘在了腦後。一天晚上,老爹意味深長地對周雲說:“你用卑鄙的手段換來了幸福。”

“老爹,不能算幸福,只能算解脫,或者一種逃離。你想想,如果我不用這種辦法,我能讓曉曉死心塌地地跟我一起生活麼?只有當她擁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才可能對政治的東西做出符合人倫常理的判斷。”周雲說這話的時候,正好大兒子蹣跚地走到跟前來,遠處唐曉曉幸福地笑著說:“他爹,小心孩子摔倒。”

唐曉曉不發脾氣的時候,喊的都是“他爹”這個稱呼,這也是秉持她母親的傳統,她母親只有在遭到她父親強烈的打擊之後,才罵他為“砍頭的”,如果是在床上被她父親幹的話,她母親不是憤怒地罵他“爛雞巴的”,就是快樂地喊著“親親哥哥”。

唐曉曉繼承了她父母親變態的生活方式,在跟周雲的生活中,竟然有意無意地再造著這種情景,有時候她竟然有點希望周雲邊打邊幹她。她是在一次被周雲強迫之後,產生的這種想法,她覺得被男人強迫的時候,也會產生一種快感。她突然理解了母親,為什麼每次被父親幹的時候,她都會呻吟,不管父親是邊打邊幹,還是邊撫摸邊幹,她母親都會發出呻吟聲。只是,在被打的時候,她母親的呻吟聲好像是既痛苦又痛快的樣子。

周雲在唐曉曉的有意指導之下,也喜歡上了這種生活方式——對她有意的虐待。有時候,周雲想幹她一次,她竟然把身子捂得緊緊的,那意思是要他來強行扒開她,不然不會順從他。周雲慢慢也上癮了,每次想幹她的時候,乾脆先打她一頓,讓她在地上痛得抽搐,向他求饒,直到她哭得眼睛都腫了,他才鬆手,開始趴在她身上幹她。

他們的兩個小孩,經常這樣看著他們在野地裡苟合,時間久了,也習慣了,甚至在大兒子五歲的那一年,有一次也趴在母親的身上,學著父親對母親的樣子。邊聳動身子,邊說道:“幹死你,幹死你。”唐曉曉望著兒子,尷尬而苦澀地笑了。

周雲在跟唐曉曉生兒育女時,老爹已經開始了閉關修煉,他呆在二號側洞裡,把門關得緊緊的,對著他們說:“我要閉關幾年,你們不要敲我的門。”

從此以後,如意宮就是周雲一家的居住地了,兩個孩子都是男孩,大的叫周強,小的叫周超。周雲對唐曉曉說:“大的是我強姦你之後生下的,所以叫強,小的是我操了你之後生下的,所以叫超,取個諧音,以免太低俗。”

在生了兩個孩子之後,唐曉曉再也沒有懷孩子了,因為周雲不再對她感興趣,只是每天照常虐待她,但是不再幹她,這種局面讓唐曉曉無比的傷心。一次,在唐曉曉被周雲正常的虐待之後,她開始求他,求他幹她一次,他答應了,她被他壓在下面,只可惜他根本不能進入她,欲痛難忍的她,心裡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想法,她想把他的蛋蛋給捏破,她的想法讓她衝動不已,她好像看到了父親從臥室裡跑出來,拼命地叫喊:“老子的蛋啦!”

她看到父親在地面上打滾,但是她感覺到的不是痛苦,而是一種快感,那種快感和母親的快感竟然如出一撤。她雖然有強烈的想把周雲的蛋弄破的衝動,但是她還是壓抑住了她的想法,她怕這樣會遭來周雲瘋狂的報復,說不定他會把自己弄死。他不能因為要尋找快感而把自己送到死路上,這是她做人的底線。

被這種變態想法壓抑著的曉曉,鬱悶地過著日子,日子在變態中一天天度過,兩個人靠著享受虐待艱難度日,二號側洞裡的老爹已經好幾年沒有消息了,不知修煉到了何種程度?他們一直照著老爹的囑咐辦,從沒有去敲那扇門,只是按時將食物放在門邊。

共和二十六年的夏天,他們家發生了無比痛心的慘劇,兩個兒子雙雙淹死了,死在了山澗水潭裡,就是他們當初迷路昏倒的地方。大兒子是為了救小兒子掉進澗裡的,死之後,兩兄弟的手還緊緊地拉在一起,任憑他們怎麼掰都掰不開。唐曉曉哭得死去活來,整整三天三夜,滴水未進。周雲也異常悲痛,但是他特別感動的不是自己的悲痛,而是來自唐曉曉的悲痛,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毫不摻假的愛,不管這個孩子的出生是如何的身不由己。

直到這一年的秋天,唐曉曉才從悲傷的情緒中漸漸恢復過來,她是在享受周雲對她的虐待中,漸漸轉向正常的。她對著周雲說:“你別把我弄傷,只把我弄疼,越疼越好。”只有在肉體的疼痛中,她才能夠獲得一種超越所有悲歡離合的解脫,這種對疼痛的貪念就像毒品一樣,讓她染上了癮,欲罷不能。

有時候,周雲提醒唐曉曉:“我們是不是下山去,說不定山下變天了。”唐曉曉卻不同意下山,她說:“這是死路一條,你沒有聽老爹說過,沒有人能夠活著走出去的。”周雲聽了這話,也不再做聲。現在的他們,又成了一對孤男寡女,整天無所事事地在瑤苑裡逛來逛去,除了農耕季節之外,他們沒有任何可以做的事情,就連想聊聊天,也沒有什麼話題好聊的。並且,周雲對於虐待唐曉曉的差事,也漸漸淡然了,哪怕是唐曉曉一如既往地求他,他也懶得拿起馴服的鞭子。現在,除了唐曉曉哭著求他,他才肯打她一頓,他寧可對著晚風發呆,聽森林裡的蟬鳴,也不願意對一個女人起心動念,哪怕是打她的念頭。

閉關的老爹,經過幾年的禪定,生命又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他以寬大的情懷,憐憫這對穴居在如意宮的變態男女,不,應該是在紅塵中相知相愛的一對情侶。剛開始的幾年,老爹總是在禪定中醒過來,因為香梅時不時來打擾他,香梅問老爹最多的一個問題是,她死得冤不冤?老爹不好給她肯定的回答,他試著對香梅安慰道:“孩子,我禪定完了之後,再給你答案,這個問題太複雜,我有點拿不准。”

香梅又說,她被周雲和唐曉曉埋葬在瑤苑的那塊紅薯地邊,和那個劊子手張軍躺在一起,心裡很不是滋味,問老爹能不能把她挪個位置,最好是挪到一號側洞,她想躺在介之和阿炳的身邊。

老爹告訴香梅,她已經死了,別老想著那堆屍骨,那東西已經跟她毫無關係,不管埋在哪裡,那東西都會變成塵土,消失在無影無蹤裡。

香梅的靈魂至始至終不肯離開老爹,老爹只得把介之和阿炳喚來,對他們說:“你們認識一個叫香梅的女人嗎?”

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我們死去太久,不知道生前的事情了。”

“那好,我今天就把香梅介紹給你們認識,你們如果看上了她,就把她帶走,免得她在這裡干擾我修行。”

老爹於是又把香梅喊來,指著介之和阿炳問她:“認識這兩位元先生麼?”

香梅搖了搖頭,拘謹地回答:“我剛剛死過來,還不認識這個世界的人。”

老爹呵呵一笑,高興地說:“既然你們雙方都不認識,那好,我來做個介紹,你們交往一下,說不定會變成好朋友呢!”

香梅疑惑地問老爹:“你怎麼給我同時介紹兩個男的?我不太習慣。”

老爹沒有回答她,向介之和阿炳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要他們主動地跟香梅打招呼。果然,在其中一位男士彬彬有禮之後,香梅就開始跟他們聊天了。漸漸地,時空開始拉長,香梅和兩個男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跟老爹的距離越來越遠。直到老爹的一雙老花眼,再也看不到三個人的影子,他才把目光收了回來,繼續他的禪定。

香梅不再打擾之後,老爹的禪定越來越深了,有時候一年才醒過來一次,他醒過來之後,總是會自言自語道:“阿炳,香梅是不是跟介之走了呢?”停頓了一會,老爹又模擬阿炳的語氣回答自己:“老爹,他們早就走了,我現在跟我的老婆孩子在一起,妞妞可乖了。”老爹又恢復了自己的身份,高興地說了聲“那就好了,祝福你們”。

周雲既失去了跟女人做愛的興趣,也失去了虐待女人的心情,他已經變得對萬事不關心了,無聊的時候,就到田地裡去幹活,唐曉曉卻對幹活不感興趣,她往往在周雲幹活的時候,故意當著他的面脫下衣服,裸體在田地陪他,她時不時撫摸著自己的酮體,故意勾引周雲,希望以此喚醒周雲的欲望。

活幹完了,周雲坐下來休息,唐曉曉就坐在了他的懷裡,開始挑逗他, 扒開他的衣服,吻他,撕咬他。周雲如泰山一般安穩,對她一點情也不動。唐曉曉摸著周雲的玩意,不滿意地說:“都快沒有了,怎麼萎縮得這麼厲害呢?”

她說完之後,卻捨不得放手,周雲卻非常難受,現在,只要曉曉一碰著他,他就感到渾身不自在,更不用說還跟她親熱了。在周雲的好說歹說之後,曉曉極不情願地鬆開了手,她撅起來嘴說:“你討厭我,為啥不打我呢?你既不幹我,又不打我,我還怎麼活下去?”

周雲不理睬她,推開了她,一個人回到了如意宮。唐曉曉在後面鬱鬱不樂地跟著,突然,周雲大叫一聲,神色驚恐地喊道:“看,看,蛇,蛇!”

天啦!原來一條碩大無比的巨蟒盤繞在山洞門口。它張開血盆大口矗立在空中,吐著大拇指般粗細的信子,朝著他們伸過來。

謝天謝地,在巨蟒沒有吞食掉他們之前,他們就雙雙暈倒在地上了,那巨蟒望瞭望倒在地上的兩具死屍,極其失望地滑走了。這是一條綠眼巨蟒,是大周山的山神,山上所有的野生動物,看見祂之後都要俯首稱臣。巨蟒在如意宮來了一趟,從此如意宮就成了動物的禁區,所有動物,都不再輕易闖了進來,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好的是,周雲和唐曉曉再也不用擔心蛇蟲的驚擾了,不好的是,他們在如意宮連一隻螞蟻也見不到了,好像這是個死亡之地。

山神的威力是驚人的,在巨蟒走後的一個月,瑤苑進入了冬季,先後有數百隻山雞野雀落在洞口,對著洞裡虔誠地禮拜,待在洞的對面不肯離去。這個冬天,周雲和唐曉曉就是靠這些賴著不走的山雞,悠閒地度過了富足的冬天。他們吃山雞都吃膩了,嘴上油油的。只可惜肥厚的營養並沒有把周雲的身子養好,他一如既往地對唐曉曉不感興趣,而唐曉曉卻爆發出更強大的原始欲望,每天晚上,她都拼命地自我折磨,將身子弄得青一塊紫一塊。

這是兩個絕望的人,一個被欲望拋棄,一個被欲望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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