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奇幻小說《率魔助理》第二章（3）

「嗄？跑到哪裡去？」我問。

「先別管！跑！」他說，強行將我拉離沙塵，從圍觀的人群中逃出。我往後看，風很快便隨著我們的離開而消散，但騎士的糾纏沒有因而消失。

「抓住他們！」他朝我們大叫，然後追過來。

「為什麼他要追我們？」我邊跑邊問：「一般騎士不會對普通民眾如此糾纏！」

亞瑟沒有回應，只不斷地跑，在林立著建議物的市中心裡撞開阻路的人們，猶如在避過警方追捕的犯人──

「說起來，妳有多久沒留意過人族的通緝名單了？」

魔王的話忽然在耳邊重播，我頓時恍然大悟：「你正被騎士團通緝嗎？」

他繼續跑。

啊……可惡的傢伙，可惡的魔王！「不怪得你不是去找騎士進行諮詢，而是來找魔族！因為魔王諮詢服務的條文會保障你有一個自由辯護的時間！該死的！跟我來！」我大叫，一手拉停他，轉入了一條在炸肉店旁邊的小巷，盡頭是濃烈的油煙味和一道高得要命的牆壁。

「您……您在幹嘛？到這裡來會被抓到──」

「在此，我請求自然力的協助。」我輕唸，接著拉著跑動的他跳起。一陣強風瞬時捲起在空中的我們，帶我們跨過了牆壁。

然而，著落的地點不多友善。

「啪嚓！」當我們的背部跌落在一間水果店的草製頂部時，頂部立刻被壓壞、墮下，數之不盡的水果包圍我們。啊，真糟糕。

「痛……痛……」亞瑟輕輕地呻吟。我抬頭看往前方，一個震驚得啞口無言的白髮婆婆在攤位內注視我們，我深信她就是水果店的老闆；一群人在攤位外十分愕然，顯然是在這裡購物的路人；我和亞瑟的身後是一個個被壓壞了的水果和稻草，罪證確鑿：

希望魔王不會扣薪或將我解雇吧。

突然，在街道的遠處、距離這裡有數十米遠的地方，有人在奔馳之際緊急煞停，接著轉向了我們。該死。

「亞瑟，我們要跑了。」我一邊拉起亞瑟一邊向仍然呆住的婆婆道：「老闆，我叫柏莎‧貝薩流士。記住我的名字。如果妳想追討賠償的話，可以直接向魔王提出我的名字，並以正規手續申請賠償。」話音剛落，我便拉著亞瑟起行，想要往街的另一邊飛奔而去，誰知在回到大路前，腳下的水果差點令我摔跤。慌亂之際，我一手按在旁邊的小攤上，結果一下子令放置商品的木板跳到半空，上面的瓷器即將掉至粉碎──

噢。幹。

「緩速！」亞瑟猛然叫道，周遭的空氣化成無形的沼澤，身體十分沉重，所有行動被迫減速數十倍。滿天的瓷器徐徐降落在我們身後的棕色磚地上，宛如羽毛飄落，沒有任何商品破裂粉碎。

我有點驚訝。要把空氣在眨眼間變成這樣子，需要非常高的自然力操控技巧，這亦證明了他絕對有能力躲在盔甲內，並利用自然力操控盔甲行走。

「別走！」騎士追來時所伴隨的警告轟來，我連忙抓住亞瑟往相反方向逃去。地上的瓷器幫了個大忙，騎士們為了避開它們而減慢了速度。

很好。

「您相當……相當……」在即將逃離市集時，亞瑟一邊喘氣一邊道：「粗暴啊。」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我不停地避開人群，直至看到另一個盡頭才停下。剛才糾纏著我們的騎士就在前方，怒火沖天地盯著我們走來。

「怎麼停下來了？」亞瑟問。

我掃視四周，兩旁沒有路，只有牆壁、小攤和一座三層高的印度風格餐廳，訴說著別無他法。好吧。我二話不說地將亞瑟拉進餐廳，動作過於突然使亞瑟站不住腳，差點摔破放在大門旁邊的一尊大象雕像，駐守大門的服務員呆若木雞。我們在充滿客人的狹窄室內狂奔，裝潢及光線昏暗，增加了我們撞到品嚐美食的客人或努力捧餐的服務員的機率。我心裡滿是歉疚，卻沒有時間停下來道歉和解釋，急步走上樓梯時，大門已經傳來騎士的聲音，催促我們必須繼續往前。

到達一樓，客滿的情況依然，但服務員比之前要少，逃走路線變得簡單而流暢。樓梯右邊的牆壁上設有數道寬闊的窗戶，於是我放開亞瑟走過去，打開其中一道窗戶，見到了地下的人流以及一道分隔街道的空白高牆，沒有出口。

「我們要跳出去嗎？」亞瑟問。

「不。」我道：「我們要再上一層。」

「什麼？」亞瑟驚呼。

我在騎士爬上樓梯前走上二樓，亞瑟緊緊跟隨，耳邊的熱鬧隨即換成寧靜，坐在這裡的五名服務員愕視我們，看來我們打斷了他們的秘密會議了。

其中一名服務員問：「需……需要幫忙嗎？」

需要。你們可以幫我們脫離騎士。我這樣想著，回答的卻是短短的一句「沒有」。我迅速掃視環境，發現這一層的四道牆壁裡有三道設有窗戶，於是我奔往正前方的窗，見到外面是通往另一座建築物天台的道路，以及隨後的逃生路線。

太好了。

我打開窗戶，往下一探，發現建築物之間只有一條約一米闊的小巷，不禁覺得這是命運的恩賜。

「要……要跳過去？」亞瑟抖著聲音問。

「對。」我答，然後爬上窗邊，在那窄小的邊緣上站好、起跳，到達了另一座矮了半米的建築物上。我回頭看往亞瑟，他一臉猶豫，似乎在害怕，但當後面再度響起騎士的叫喊聲時，他還是跳過來了。

要做的話還是能做到，不是嗎？

我越過沒有雜物的空曠天台，在助跑後輕易地爬上了一間在角落裡的天台屋，可是亞瑟的高度卻使他做不到，使我在跳入另一幢更高的建築物前必須停下來伸出援手，把他拉上來。

騎士從餐廳的窗戶跳出來，我們趕緊離開，可是一道無形的力量突然把我困住，不管我如何前進後退都變成了原地踏步。

我記得這個感覺。在兩個月前的「金蘋果鬧劇」裡，我曾經被能令魔族和獸族獲得短暫自然力的強大果實──金蘋果困於幻象之中，不管如何前進都無法脫離，唯一的方法就是干擾那個用自然力製作出幻象的傢伙。而現在這個情況，則是當時的幻象的簡陋版。

我轉向後方，看見三名騎士往我們跑來，一名騎士則在後方站著不動，狠狠地凝視我。

是他。

發現目標的瞬間，我想要用自然力影響對方，誰知在之前就被人搶先了。有人用自然力把那名騎士的衣服迅速拉起，並使他的衣服擋住其臉部，令他因為嚇了一跳而無法集中精神，解除困住我的幻象。

「您還好嗎？」亞瑟問。

我愣了愣，只懂得道謝，打從心底地認為他的操控自然力技巧相當出色。

騎士們爬上天台屋時我們已經逃開了。在這裡可以看見整條街道中，最高的建築物的位置以及街道上的情況，但我沒有找到能夠逃離的方法。我迅速掃視另一邊，看到在數米之遙有一道為了隔開兩條街道而建成的灰色牆壁。它約六米高，如果我們仍然在地上，它絕對有能力把後方那條陌生的、沒有騎士的街道完美地收藏起來。

「我們要跳過去。」我決定道。憑著我們如今所處於的高度和助跑速度，絕對有很大機會成功跳過那道牆壁並到達目的地。

然而，亞瑟沒有認同。「再來？」他注視著我們那距離地面有至少十米的高度，喘著氣抗議道：「我們……我們要怎樣降落？跌下去的話會粉身碎骨！」

「你剛才不是能夠讓那些瓷器安全降落嗎？」我走到天台的另一邊，然後直視目的地，準備起跑。

「瓷器的重量容易處理，但……雖然這樣說很失禮，但您太重了！」

我問他：「你的意思是你能讓自己好好降落？」

他頓了頓，直至騎士們叫來一聲「別走」他才開口：「我……我不知道。我沒試過。」

「那我們一起跳。」我道，向他伸手。

他滿是疑惑，現實卻沒有能令時間暫停的按鈕，第一名騎士終於從天台邊緣中探出來了。

「亞瑟！」我朝他大喊。

他慌亂了。最後儘管毫不情願，但還是聽我的說話，走過來，讓我能好好地握住他那顫抖的手。我跟他說要如何聽指示起跑後，他點頭，吞了口水，直視前方，害我十分緊張。

冷靜點。我在心中提醒自己：「預備……」

「該死的！你們給我站著！」騎士終於辛苦地爬了上來，時間無多。

「跑！」我大聲命令後立刻出盡全力地跑，然後跟亞瑟一起在天台邊緣上起跳。我呼叫自然力化作強風協助我們，讓我們能跳得更高更遠，跨過那數米闊的街道。

緊接著，我們急速往下墜落。

「我的天！」亞瑟大叫，緊抓住我。

我命令自然力在我們降落的地點中砌出一張由空氣組成的厚軟墊並想像我們將會跌到裡面，任由軟墊包裹我們，使大家安然無恙。可是，事情總不如想像般中順利。

「砰！」就在著落的一刻，我感覺到軟墊比預期中薄，唯有連忙抱緊亞瑟，先讓自己的背部著地，痛意隨即傳遍全身，感覺就像被人打到牆壁之上，叫人難以動彈。

至少沒有昏迷。

在亞瑟從我身上離開後，我努力地忍住痛楚站起來，卻發現雙腳麻痺，急需休息。

「您……您能站起來嗎？貝薩流士小姐。」他問，向我伸手。

我瞥向我們的起跳地，看見一名騎士氣憤地盯著我們，其他騎士則在呼叫同伴幫忙，顯然此地不宜久留了。

再撐一會兒吧。我在他的幫忙下站起，然後看見一條通往遠方的昏暗後巷。裡面看起來濕漉漉的，滿佈垃圾，我想沒有人會願意進去。

亞瑟在身邊埋怨：「您知道嗎？我不喜歡這種逃跑方式。對我來說這實在太刺激了。」

「如果你早點告訴我你現在正被通緝的話，就不會有這樣子的事發生了。」我道，摸摸一直披在身上的披肩，再看看後巷中的那些垃圾堆，開始思考接下來要怎樣在逃避追捕的期間行動：我和亞瑟之後應該會被全面追捕，始終激怒騎士團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不過，幸好這是個擁有著魔族的世界，而我現在仍然是無名之輩。

「那我們現在怎樣了？」他問：「不逃離這裡的話，他們很快就會──」

「現在，」我故意插話，阻止他說不吉利的話來：「你應該要把你隱瞞的一切都說出來。」

「我……」他戛然而止，深吸口氣，最後卻只說了一聲：「抱歉。」

我瞥向他，那的確是一個充滿歉意的表情，但只有歉意是無法改變現狀的。 「如果你真的有歉意，那就向我誠實吧。假如你一直為了面子而說謊，我是無法幫助你的。」我道，然後拉著他的手，走入那條後巷。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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