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3 day7!! 黃色樓梯、戰慄遊戲、音樂課

[day7:寫下一件你覺得莫名其妙但一直記得的小事。]

同學上音樂課了，我和其他逃課的傢伙躲在黃色的樓梯下的小犄角，蹲坐著。

我小學三年級（？）的音樂課一直都是那位奇妙的音樂老師拿來羞辱人的時光--小時候，我當然不會用這種詞，沒有這麼高深的體會。

那個年代，我們要先搬風琴到教室。教室是固定的，學生不動，是不同科目老師輪番上陣。音樂課，比起國語、數學，該是歡樂的吧？老師的教學手冊（如果有這種東西的話），我猜教學目標應該是「啟迪學生對音樂之美的欣賞能力」諸如此類的。

但不是。音樂課，是戰慄遊戲。

我們的音樂課若不是講樂理，就是考試。每次上課都要考唱譜，就是你對著發下的五線譜唱多雷咪。唱就唱，沒什麼了不得的吧？

每個人輪流站到風琴旁清唱，老師彈第一個音，你接著依照五線譜上下高低發出聲音。你唱完，她會撇撇嘴，敲出最一個音，它並不大聲，但震得你臉發燙--那個音跟我唱的音高差了有那麼點多----最後那個note的弦外之音是：你看看你，走音得多嚇人！

第一次覺得「弦外之音」這詞這麼貼切。

哎，我媽還花很貴學費讓我學鋼琴，看來手指和嘴巴並沒受到同樣的音準薰陶。音樂課成了我屁股上的刺，煩得很。

終於有一天，我們一夥「走音派」，決定蹺課，自決命運，不要再上台丟人。我們選定到教室大樓一側的戶外樓梯，漆成溫暖的鵝黃色，音樂難民藏身在它的庇護之下。

沒有人來抓我們。下一堂課回教室，另一科目老師講課。沒人對逃學的我們說什麼，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

但我不知為何回家說了今天的人生第一次抗議行動。我爸大驚，責備我萬不可對老師如此無禮。拿著印著他名字的信紙，「志民用箋」，寫了給音樂老師的道歉信，囑我隔天馬上拿信去向音樂老師道歉。

按現在眼光，我爸沒「同理孩子的感受」，呵呵；不是應該衝到學校去理論：為何精神霸凌孩子、讓他們一生對音樂痛恨等等等等。

大概那還是個「尊師重道」的古時代吧。音樂老師收了信，笑了笑，沒罵人，只說「你有個好父親」。其他同樣蹺課的人回家口風都很緊吧，我猜。

我的確是因此對公開口唱歌有了心理障礙。直到有種東西叫KTV出現在世界上，簡直是我的life changer。誰管你走不走音？把伴奏調到震耳欲隆，或著多隻麥克風一起上，混在別人的歌聲裡濫竽充數。

我也可以唱啊。哇哈哈。

公開走音，有什麼了不得？ 從小就有經驗了。----啊，原來音樂老師用心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