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
梦是常态,醒着难得。
当梦境呈现未来、预知未来的时候,意识在梦与醒之间已经不重要。
夕阳如火盘一样,渐渐地淹没在了海平面之下。我怕烈日的烧灼,也怕烈日离我远去,永不升起。每当红日落下,立刻期盼圆月攀升。今天果然运气很佳,天色里透着蓝,月亮如透明的玉盘。可天相说变就变,转眼间,血色铺满玉盘。这个月相是对我最精准的击打。看到这个景色,我后背发麻,不知哪里来的寒意,从皮肤钻进肉里,最后在骨头中呼呼作响。如果说这是在梦里,这种情景就是梦魇。多少年挥之不去、重复出现的梦魇。
黑夜、血月,蜘蛛满背,从头到脚,布满全身。有些肚子很圆,有些浑身毛茸茸的,有些身体的壳子发硬,有些长成了一道黄一道黑的蜜蜂色。这些原本无声的东西,钻进嘴巴、鼻孔、耳道、眼角、头皮……无孔不入!当一只馒头大的黑色大个儿,用毛茸茸的几只脚,爬上脸、它的眼和我的眼对在一起……
如果说这是在现实,乌黑的一片的前方,莫名有些星星点点的光,来自久远的灯塔。我踩着沙子、石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一个坑里。挣扎着爬起来,满脸粘着丝丝线线的东西,好像“啊呀!”一叫的那个瞬间,舌头上都黏上了。想从坑里爬上去,一圈都是湿泥,连个能站住脚的地方都没有。该死的深坑,只能够我露出个脑袋。这时候要是来一只豺狼野兽,妥妥地把我的脸面吃光。可是它偏偏来的不是野兽,不给我一个痛快。偏偏跑来一直毛茸茸地怪东西,从我的后背晚上爬,开始还没有感觉,等到爬到脖子上,贴到皮肤的时候,黑夜里、小岛上,无数活的生灵,大概都被我吵醒了!
我求老天放收我回去把,我受不了这样的皮肉苦和惊吓,我宁愿回到那根甬道里,接受各种葱头、王八的撕扯、煎熬,也不要在这里四顾茫然、惊恐万分!
我要回到甬道……
徘徊虫挂在树枝上,到死来回不停歇。而我在梦与非梦之间,穿行在长明灯照射的甬道里,没完没了,永无止境。蒙着眼睛拉磨的驴,还有歇一会儿的时候,而我没有。怎么选都是错的境遇,我只能跟自己和解,和解的方法——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