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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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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爱执念易降解

Ye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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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海呼喊着什么 我喊“啊 ” 就是一个单音节 也憋了好久; 我喊“爱啊” 一阵海浪猛得打过来 吞掉了 而爱的主宾 我自己悄悄叹了口气 吞掉了
John Beerman, ‘Moon and cloud over mountain No.2’, 2021



深夜,两个人约好随意走走,在街角吃了碗面停留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吃不完自己的面,他不介意吃她剩下的食物,她想这是一种隐喻。出门走过一个路口,她瞄到路边有个男人对着梧桐树撒尿,扭过头眼睛躲闪着落到他的毛衣口袋上,是她最喜欢的图案,她想这是一种隐喻。他突然摸了摸胸口,顿时惊慌弄丢了钥匙,两人又折回去在一条路上来来回回走了三次都没有找到,她想丢钥匙也是一种隐喻。


只是在普普通通的夜晚,普普通通的两人,走着不知道多少人走过的一样的路,可是她决心看到他的特殊,于是聊点有的没的,吃点汤汤水水的,玩点嘻嘻哈哈的也都特别了。那些天,他们住的近,也就总是有理由约着一起压马路,同样一个路口,他们走过三次四次,换个反方向的路口也走了五次六次。她知道没几天自己就要离开,一件事重复发生的次数有限,正如一个人一生可以看见满月的次数也就二十次吧。她在暗暗记数。


她决心要违背计数规律,于是她在他写的几小段回应里,挑出点模棱两可的字词按着自己的心意误读。她想,那些不知因何而起的期待,留存久一点也好,幻想是一个人的事情。


她给不存在的关系延续拟了很多新题,想着能一起写下去也好。她太擅长隐喻了,却忽视了本体的意志,直到她决心放下喻体,可是真实的他不求她的理解也不求她的期待,她的修辞没能继续撑住她的幻想。他写得被动,她才知道写作不过是一个人的事情。


她想通过他找到一个坐标,好让她在飘摇不定的生活中看到一个点,即使她确定他们之间的计数暂停了。其实同样的路,她在等他赴约前已经来回走了好几遍,她想戈多是一定会来的,而她没有信心他会来。她一直知道等待只是一个人的事情。


没有理由走近,她索性去到更远的地方找自己的位置。夜夜狂风,惊浪不知疲倦,她怪自己离海太近才睡不安稳。退潮的时候,野滩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珊瑚石和塑料碎片,她想捡些光滑剔透的卵石回去做装置。低头看下去,过去的幻想和误解,最后还是在他的沉默中被吐到了岸上,她要挑挑选选才能捡点回去。


那晚,他们散步走累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他问她怎么看他,她说好奇。他听完反问,只是好奇吗?

后来,在海边的夜晚,她问他怎么看她,他说不好奇。她听完坦然,说她知道。


她想,在海角,四处都是海,自我即是岸,而她只需要安心等着,浪自会涌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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