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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榛Flo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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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我的来处

一榛Flo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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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逐渐开始疑惑和留意这片土地到底给予了我什么,是否会和其他人有所不同,或者为何让我与他们不同?我此时此刻的异物感是离开这里过后才产生的吗?那这种改变到底又发生在什么时刻?
已经忘记上一次这样走在这条路上是什么时候了,还是能看见远方的山峦啊。

我来自川南的一座小城,童年长在村落中,青少年时期才有机会走出那个永远没有隐私的同姓院落,来到县城念书。

我家的条件还不足以单单因为我考上城里高中就离开,这是多方面综合的结果,妈妈户籍地被占分到了一户房子,家里出钱补买下了足够三个人生活的面积,那时候妈妈还在城里上班,受够了冬日里早起骑摩托车吹冷风,强势决定了全家人的去留。我心里暗喜,周五下午终于不用再挨那种背着勒肩膀的书包,手上拖着行李沉重的行李箱,从校门口辗转两次公交,再换乘只能叫喊暂停的乡镇班车,再步行几公里才能到家的过程了。

那时的我,根本还不敢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不上是在害怕什么,好像是肯定自己没有说出来的资格。我还是很幸运,搬到了离城区公交车站只有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周末也终于能进城晃一晃,能在家门口收快递,约同学出去见面,无论做什么都方便了好多。虽然也因此失去了一些重要的部分,那时的我意识不到,或者说意识到了也无法撼动,所以只能安慰此刻的自己说,其实都不重要了。

我之所以对离开这件事如此坦然,或许是因为我那时笃信道,自己没有与这里的任何事物产生出难以斩断的链接。走就走吧,没什么好留恋的,我甚至迫不及待想要开启另一种想象中的生活,虽然这种想象只是城里朋友的习以为常,可是我在往前走,只要走,我就在慢慢靠近他们的习以为常,这是让我感到安心的。

反正,从那时开始,我就觉得我好像注定是要往外走的,无论是出于自愿还是所谓命运的“被迫”。以一直到现在还在被爸妈提及的“方便我高中上学”这一条原因为证,得以确认我自己也是撬动自身离开的一部分,并逐渐占据越来越多的比重。

上大学填报志愿时,阴差阳错录到家两千公里外的直辖市,却意外在哪里度过了目前我人生最快乐又充实的四年,遇到唯几可以交心的挚友与伴侣;研究生意外录去了更大的城市,在这里正式开启了与外面世界的接触。

我在这趟“出走”的旅程中感受到来处与所到之处的差距,我很难想停在那里的人,或者本身站在来处的人去言说这种感受,他们无法同我一样,抬头朝前走,但又偶尔回头。即使走在相似路上的人,也无法用同我一样的脚步,丈量出这一路上我满心积攒出的情绪尺度。

目前来看,在外地的生活时间几乎占据了我人生长度的三分之一,这段时间还全是自我意识较强的时刻,以往在小城的生活记忆竟然越发模糊,并逐渐开始褪色。我也不确定是否这种体验时间的错位,才造就了我对故乡与远方感受的巨大不同,我可能需要去验证这种猜想。

陆陆续续待在家乡的这大半年,我逐渐开始疑惑和留意这片土地到底给予了我什么,是否会和其他人有所不同,或者为何让我与他们不同?我此时此刻的异物感是离开这里过后才产生的吗?那这种改变到底又发生在什么时刻?

请允许我尝试用一种局外人的角色来仔细端详你,

我曾生长的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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