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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w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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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對話是怎麽開始的呢?她見我讀謝曉虹的《無遮鬼》,問我那是什麽書。我説是關於香港的抗爭。雨傘革命、反送中、對抗强權。” 加上了 “是這麽説的吧。想説的是,其實是强權下人的情狀。” 補充是爲了更好地交代轉述時受限于詞匯量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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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書叄|01 你留在我生命的

ew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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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其實要寫的是你。寫出來的,也只能是與你相遇與分別后,你留在我生命中的東西。而我帶著這些,繼續和其他人相遇。


第一天(7月1日)
寫一段難以定義但對你意義重大的關係。

搭飛機時遇到了一位印度女人。一開始是從防曬聊起,機上的紫外綫比地面上的强上好幾倍(多少倍?不知道)。不知怎麽的聊了全程,聊到印度的Modi政策、少數人(穆斯林)怎麽被政策一步一步奪去了公民權;我提到Arundhati Roy,她說那是她理解的印度,而且是很久以前了,離開的人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也許吧。

她肯定Modi扶助偏鄉的教育和醫療政策,卻也覺得Modi在邊緣化穆斯林。她是虔誠的興都教教徒。

她女兒在法國讀政治學,聊女兒和同學罷課表態的原因。被轟炸的人沒有機會上學。有機會上學是privilege來的。也許活著也是。

她談到各國政府(尤其西方)怎麽利用支持少數民族的議題獲得關注與正義,那些看似立意良善的政策,最後怎麽分化國内的多元族群。那些政治正確的話語説得容易。

她說來印度玩可以找她。我說我怕,但去過斯里蘭卡。哪裏?Colombo, Kandy, Nuwara Eliyah, Ella, Galle. 有去Sigiriya嗎。沒時間。那時我們只有七天,一天換一個地方住。我記得那裏是佛教聖地。我説。Ramayana記載的救妻事跡就在那發生。啊,Ramayana,東南亞也可以看到很多那個事件的痕跡(以前是皮影戲,現在應該只存在博物館了)。

最後聊到了易經 I-Ching。哎經,她説。是Yi Jing,我説。她研讀了二十多年了,用Hinduism去理解還教了我怎麽卜卦。我則推薦了她John Minford翻譯的易經。

回到Ramayana. 她說Sita被Rama救回后自沉到了地底,回到了母親的懷抱(她是大地之子)。她被閑言閑語沾上的時候,Rama是沉默的。Rama從Ravaana手中救回了她,卻沒有為她發聲。我想起你也寫過Sita。你説Sita是火。

臨別前她在我的筆記上寫:Kama是愛、Karma是Deeds, Mokha是 Spirituality, Dharma是 Righteousness. 原來Dharma在印度文的意思是義啊。我說孟子也説義。兩個古老文化都談義。但義是什麽呢。

對話是怎麽開始的呢?她見我讀謝曉虹的《無遮鬼》,問我那是什麽書。我説是關於香港的抗爭。雨傘革命、反送中、對抗强權。是這麽説的吧。想説的是,其實是强權下人的情狀。

這是世界到處都是强權,是規訓。而且越來越多越來越難察了。

是啊。這樣的時候我也只能用文字寫下。寫下我極個人的,微小謹慎的,斷斷續續的,對大多數的人來説根本微不足道的事件。但這就是我所知道,所在意的真實了。

你看,我其實要寫的是你。寫出來的,也只能是與你相遇與分別后,你留在我生命中的東西。而我帶著這些,繼續和其他人相遇。


附上一封始終沒有寄的信。

Q ,

我喜歡香港人的文字多過台灣的。也許是節奏。或是某種冷冽。仿佛一切都看透了,然後選擇專注在自己可以完成的,一件又一件,大大小小的事。一點都不溫暖。人世本來就不是溫暖的不是嗎。

有一次,小孩在我面前掉淚。老師當眾侮辱她,取笑她。她猝不及防。大人的奚落與惡意讓她意外。也受傷。“老師説,她要是批評我,我一定會難受的,然後她就開始取笑我的作文。” 她說。

由上而下,用權力讓孩子們噤聲、臣服、受傷,是學校内的事。也不僅止于學校。人終究還是動物,展示雄風與權力才能維繫自尊。是嗎。不。有時候純粹是覺得好玩。是惡意而已。最後我説了老生常談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説給她聼,也説給自己聼。我還為那位老師説話的。明知不該。

人間處處有溫情。徳不孤,必有鄰。正因爲溫情和同道中人如此稀缺,才一再强調。跑題了。

開始讀劉美兒,是2012年的事。她賣書,介紹書,也寫字。字寫在《號外》,當時是張鐵志,現在是游靜嗎。還是其他人當主編了。哎那不重要。

Other than that. | By Lau Mei Yee (elilau.com)

你讀讀看她的文字。

日記,一種既親密又深入的方式。筆下記事,驟眼看來,好像瑣碎無用。可讀者如我,總是無比珍惜,包括薩藤(May Sarton)心靈放鬆的一刻,也包括,她默默低頭,獨自哭泣的瞬間。

有時候面對身邊巨大的漩渦。或是紛擾。還有對自己的質疑和無奈,我更愿意去讀別人的文字。寫得那麽好的人都不怎麽寫了。我寫什麽呢。爲何要這麽在意自己的文字好或坏。反正寫出來都是淺了。別人走過千山萬水寫出來的字,我擅自拿來用,框住它的意涵,讓它變質。每次想到自己正在做著這樣的事(自覺或不自覺的),都不想面對的。我又怎麽會不知道呢。

美兒寫信,寫給L。 雖然讀者不知道她和L之間,究竟是什麽關係。但看美兒對L說的話,知道他們是親密的。親密,卻不越界。

如果可以,我也想像美兒那樣。給你寫信。你只需看。不必回。像L那樣。而你也可以寫讀書筆記。或是書摘給我。可我們這樣算是什麽關係呢。

讀她寫德語的Bitte,讓我突然覺得,德語中最平常卻最美的字是bitte, 雖然我最愛的音,還是schokolade.

“你説那字是誠懇的,我説它美麗堅定。”這句話深深打動了我。

Bitte. Bitte. Bitte. 可只要多加一個R,就變苦了。

我問自己:可以承受從此和你形同陌路嗎。我沒有答案。不管切幾次,都會難受。那就長痛不如短痛。

2021年1月20日
12.58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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