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世界三则
2010年在美国读书时选修了一门「政治哲学」。有次讲罗尔斯正义理论,老师为我们播放纪录片 Mardi Gras: Made in China 。 新奥尔良每年盛大的 Mardi Gras 狂欢节里,从花车狂撒下无数的彩色串珠,导演问袒胸露乳的狂欢者们,你们知道这些珠子是哪来的吗?导演又去到中国福州工厂,拍摄女工作业流程,和沾满染色剂的双手,还把狂欢节的影像播给她们看,问有什么感受。女工们报之以羞赧的微笑。
狂欢节落幕,上万吨珠子散落在街头,成了垃圾。
2021年中国官方禁掉比特币挖矿前夕,摄影记者丁刚在四川黑水县,拍下了藏族妇女手拿矿机的场景,配文说:「她手里的电线,好像花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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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去台北双年展,看了苏郁心的18分钟影像作品《特殊水,复数》。主角是卡车司机,她一天的工作是这样的:把大管子伸到河里,打开水泵从河流抽水,加满水仓,开车,把水运到台积电位于新竹的工厂。
画外音里,她说「工厂生产着全世界的芯片,却单单抽干了新竹的溪水」(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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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这世界彼此联结,又如此互不相干。
人工智能狂欢节里,你我一时兴起胡乱输入的 prompt,背后不止黄仁勋、Sam Altman,还有她们,还有智利铜矿工人、reddit 上的灌水宅男、长尖牙的山羊、和腿上生癣不生蛋的鸡。
这离谱的社会分工。
李源
2024.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