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疫情之下,無法兌現的夏日烏托邦想像
咻──咚、咚、咚。彈力球垂直降落後頑強跳了幾下,朝腳邊滾來,蜻蜓點水般掠過了我,再緩緩退回充滿灰塵的角落。這間諜捎來的密報,洩露妹妹進我房間的蹤跡。
我撿起它,球體晶瑩剔透,散發含蓄青光,像她鬼靈精怪的天真大眼,不是望著我,而是盯著桌上(準確來說,是卡在桌子與牆之間的縫隙)的酒瓶看,張開正氣凜然可震天的雙唇對我說:「姐姐,妳不乖,媽媽說垃圾要隨手拿去丟,不可以放在桌子上面。」
懶得理我那可愛的妹妹,反正解釋八成也不懂,話只說給懂的人聽,這是原則。
被我妹稱之為垃圾的東西是一支空酒瓶,那才不是垃圾,那是我的第一支精釀啤酒。好事成雙,只擺一支總顯孤單,於是兩個禮拜前,善良如我幫它找了兩個新夥伴。
第一次喝的那支,風味在我腦裡勾勒出了美好想像,像夏日星光點點,與三五好友躺在草地舉瓶暢飲,仰望雨後夜空。
緣分帶另外兩支來到這裡,等緣分再來,他們也會變成可愛的空酒瓶,成為桌上擺飾。雖然酒精不復存在,流涓滴滴卻凝成了淨亮湖泊,映照烏托邦式的夏日想像。
房間肯定是拿來擺垃圾的地方了,擺那些旁人不懂其美麗,只由我發覺可愛的事物,它們是形態各異的精巧鑰匙,再熟練的工匠也無力鑄成。
流著夏日回憶的酒瓶。偶爾出神望向這些垃圾,如同漆黑摸索著轉開秘密通道的大鎖,推開那道厚重木門後,我點燈喚醒在地下99層樓沉沉睡去的美麗時光。
在現實,一杯酒敬一篇故事;
在網路,一次鼓掌傳達一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