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圓明園的前因後果

1860年10月18日晨，圓明園濃煙滾滾，部分建築被英法聯軍燒毀。

一、文本互換中的羈縻之策

1858年6月，大清帝國的談判代表先後與俄美英法的公使簽訂了《天津條約》。條約簽訂了，英法聯軍艦船隨即撤回到廣州之外，俄美使節也離開天津，戰爭似乎結束了。然而，事情並沒有完結。條約正式生效需要雙方最高主管的簽字同意。大清帝國需要皇帝的玉璽和朱批。俄美英法則需要他們自己的沙皇、總統和國王的簽字同意。然後，大家再拿著雙方最高主管簽字同意的文本，在指定的時間和地點彼此互換。這叫換約。換約後，條約才真正地正式生效。假如一方的最高主管沒有批准，條約就不會生效。此外，條約只議定了一些商貿原則，具體關稅細則也需要再祥加規定。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問題出現了，第二次鴉片戰爭又持續了2年。

英法聯軍艦船撤出天津後，咸豐皇帝諭令立即重修並加固大沽口炮台。為防止炮台被火攻，咸豐皇帝諭令從張家口緊急購買牛皮1000張，將整個炮台包裹起來。同時，咸豐皇帝派遣欽差大臣前往上海口岸與各國使節商談關稅細節。在條約正式文本獲得本國政府批准後，關稅細節也都商談完畢。然而，咸豐皇帝派出的談判欽差大臣並無簽字畫押之權，故此，英法使節提出要在北京互換條約文本。條約談判之時，英法公使曾提出要在北京設立使館，咸豐皇帝異常堅決地拒絕了。他們提出的其他條件都應允了，唯有使節住京一條沒有允准。咸豐皇帝擔心，一旦使節進京互換條約文本，將來他們又要在北京設立使館，所以他諭旨欽差大臣，要想辦法與外國人「羈縻」處置。這「羈縻」的意思大意就是，對外國人要恩威並施，糊弄對付，暫行權宜之計，簽訂的條約能拖就拖，能不換約就不換約，實在拖不下去了，要想辦法在上海互換條約文本，阻止使節進京。然而，對英法各國來說，國家之間既然簽訂了條約，就應信守承諾，就應互換條約，就應互派使節，這是天經地義的國際法則。一直要求「羈縻」處置外國人通商事務的咸豐諭旨欽差大臣，要他曉諭英法使節，倘若外國人使節不聽勸阻，「再至天津，我兵必先開炮」，「告以天津已有準備。若再前往。必啓兵端。彼時一經開仗。即上海等處。必當斷其通商。」

1859年1月，俄國使節來到天津，提出前來北京修改中俄條約文本字句，並希望共同勘定吉林等地疆界。4月期間，中俄因吉林黑龍江的疆界勘定不時發生小規模衝突。1859年9月13日，俄國商船不聽勸阻強行進入烏蘇里江，聲稱已經得到許可前往內地進行貿易，並在綏芬（今黑龍江寧安縣寧古塔）地區搭建窩棚開市貿易。此時，南方太平天國的太平軍也不斷向北向西推進，甚至進入到山東河北安徽一帶，逼得咸豐皇帝不得不從天津調兵幫助圍剿。此時，英法美公使也堅稱要到北京交換條約文本，並於6月初從上海率多艘艦船前往天津。6月20日艦船抵達大沽口，被清軍攔截。英法美艦船執意前行，遭到大沽口炮台大炮襲擊。6月25日，英法聯軍12艘艦船開炮正式攻擊大沽口炮台，炮台清軍進行還擊，擊沈4艘英法艦船。英法聯軍陸軍強行登陸被清軍阻擊死傷士兵不少，但未能佔領大沽口炮台。英法聯軍退出戰鬥，返回上海和廣州。此次勝利大大鼓舞了清軍鬥志，也堅定了咸豐皇帝宣戰的決心。此後，咸豐皇帝諭旨欽差大臣，如果英法美公使提出交換條約文本，仍然要他們在上海口岸互換。與此同時，清廷擔心英法美會前來報復，也各方調集兵力加強了天津和大沽口的防衛。期間，英國公使向清廷提出照會，英軍在天津大沽口之戰中損失4艘艦船，要求清廷給予賠償。顯然，這是英軍準備再次開戰的藉口。咸豐皇帝一口拒絕，諭旨說，大沽口之戰清軍大勝，尚未要求英軍賠償，雙方互相抵銷損失就不錯了，豈有大清帝國賠償之理。此時，咸豐皇帝身處兩難之間，在是戰還是和的問題上也舉棋不定。他諭旨告訴兩廣總督，如果我們稍微後退一步，英法必然會進一步要挾，如果我們決意開戰，勢必讓英法毫無退路，必然會一戰再戰，連年爭戰，最終也就是和局，如今內憂外患，形勢不容樂觀，所以你要妥善處理好與英法之間的問題。

二、咸豐面臨的時局內憂外患

1860年6月初，太平軍大舉圍攻蘇州。蘇州督軍眼看外無救兵內無糧草，根本無法與太平軍對陣，隨與兩廣總督何桂清商議，要引英法軍艦進長江來蘇州，共同擊退太平軍。英法公使說，此事需要何桂清親自前來上海協商才有可能。軍情十萬火急，何桂清一面奏報咸豐皇帝，一面啓航前往上海口岸與英法公使商議。咸豐皇帝聞奏大怒，6月19日，他以600里加急聖旨說，我們要拒絕英法還來不及，豈能再引領英法軍艦進入長江，何桂清不等聖旨就擅自做主，諭旨將兩廣總督何桂清立即革職查辦解押至京。幾天之後，蘇州城被太平軍攻陷。此時，幾艘法國商船來到山東煙台，聲稱已經獲得經商貿易條約的許可，前來經商，地方官吏無力阻止，只能聽之任之。6月中旬，俄國商船也沿烏蘇里江進入內地往來貿易，並與清廷官兵打起了「游擊戰」：官兵來了，俄國商人就迅速離開，官兵走了俄國商船就再次開進來。咸豐皇帝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諭旨嚴加防範，不得稍示懈怠。7月初，咸豐皇帝得到密折奏報，廣東沿海有60多艘外國軍艦集結游弋並從菲律賓購馬1200多匹。8月2日，英法聯軍大小艦船100多艘已經開到天津海口之外。顯然，咸豐極力要避免的戰爭已經臨近家門了！此時，俄國公使的艦船也駛入天津港口，聲稱要居中調停並呈遞照會。咸豐皇帝對俄國人有著自己的判斷。無論如何，面對內外皆憂的當前局勢，咸豐皇帝頭腦還是清醒的，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首啓戰端。雖然咸豐在多次聖旨中都諭令欽差大臣想方設法在上海口岸互換條約文本，這時他也不得不再次讓步。他諭旨軍機大臣僧格林沁，如果英法由原定的天津北塘河口登陸，只為進京交換條約文本，可以允准他們帶十幾個人進京，不必讓俄國人代為呈遞，「俄夷從中播弄是非。有意挑釁。希圖取利。」稍後，英法聯軍30余只艦船前往天津北塘海口並在此登陸。在此登陸也正是咸豐皇帝的意思。8月6日，英法聯軍結隊走出居住的村莊，清軍開火打死打傷50多人，把英法聯軍擊退回居住營地。13日，英法聯軍陸軍和騎兵分兩翼包抄天津新河守軍，清廷守軍無力堅守，隨即退守塘沽。戰爭即開，咸豐諭旨調集山海關等地清軍前往天津支援。然而，塘沽、大沽口等地也很快失守，英法聯軍戰艦沿河北上，不久即佔據天津城。8月29日，接到奏報的咸豐皇帝諭旨，「天津夷人。雖未擾害地方。恐其探聽路徑。意圖內犯。」咸豐隨即諭旨將直隸（河北）的清廷官兵調歸軍機大臣僧格林沁統領，嚴防英法聯軍繼續北上，進犯京畿。與此同時，咸豐派欽差大臣桂良前往天津議和。天津議和之際，英法公使提出開放天津口岸、准許在京設立使館，否則將率兵進京。這兩條是咸豐皇帝實在難於允准的。9月6日，咸豐皇帝諭旨欽差大臣桂良，「必須先令該夷將兵船馬隊全行退出海口議定每年來津幾次。不可建蓋夷樓。方准允許。其應如何立定章程條款。桂良等亦須奏明請旨。聽候辦理。斷不能以該夷現在屯聚津城。任其肆行要挾。即與以蓋用關防憑據。至先期進京之處。即當嚴詞以告。現在條款尚未議定。換約與否。亦尚未定。吧嗄禮遽欲先行進京。其意何居。顯非真心換約可知。」咸豐的意思是，英法軍艦必須首先全部退出天津海口，可以允許英法商船每年來天津幾次，而且不可以建造外國人的樓房，才能允許互換條約文本；即便訂立的章程條款，談判代表桂良也沒有批准權，需要先奏明清廷，聽候聖旨辦理，不能夠因為英法艦隊如今集聚天津，就任其要挾；英法提出先期進京的提議，應當嚴厲拒絕，如今條款還沒有完全商議妥當，是否要交換條約文本，也還沒有確定；巴夏禮想著先期來北京，他的意思是什麼！顯然並非真心要來互換條約文本的。由此諭旨可見，咸豐皇帝本意並不想交換雙方談判代表已經簽訂的條約文本。他只想一拖再拖，目的就是要拒絕英法公使進入北京。

三、咸豐帝手諭諸親王及軍機大臣

這在第二天咸豐的手諭中可以看出。9月8日，咸豐皇帝手諭諸親王和各軍機大臣，「中國以天下之勢。而受累於蠢茲逆夷。廿載於茲。戰撫兩難。誠堪浩嘆。蓋謀國者務為長久之計。應變者尤賴握要之圖。朕不憚詳思。夜以繼晝。恐召對時、事有或遺。因縷晰而細言之。一、大沽為津郡門戶。門戶既失。則蕞爾之城。已在該夷掌握。通商一層。許與不許等。該夷既佔炮台、及三岔河等處。將來多集兵力。只能野搏。斷不能肉身與船炮爭鋒。朕初意未嘗不善。以桂良此次抵津。不許津郡則必戰。引之深入。決戰之後。則明言新條不算。仍引舊約。如再不能。則以津城通商、換駐京一款。斯則可矣。今既經該大臣等已允通商。只可就議條款。暫示羈縻。決裂之時。將桂良等撤下。或即斥革。辦到何地步。再因時處置。一、索費一層。多方要挾。必遂其欲而後止。無論二百萬不能當時付與。即有此款。亦斷無此理。城下之盟。古之所恥。若再腼顏奉幣。則中國尚有人耶。一、帶兵換約。謂各有戒心。不得不防。若既議撫。何必擁兵。若擁兵而來。顯懷莫測。即使遷就進京。必仍有斷難應允之條款。彼時欲戰不能。欲允不可。況陸續潛來之夷隊。雖有兵而不能阻。煽惑依附之匪類。雖嚴示而不能禁。大患切膚。一決即內潰於心。京師重地。尚可問乎。以上二條。若桂良等喪心病狂、擅自應許。不惟違旨畏夷。是直舉國家而奉之。朕即將該大臣等立寘典刑。以飭綱紀。再與該夷決戰。」這篇手諭道出了咸豐皇帝的全盤謀劃和無奈：「中國今日大勢，受累於叛匪太平軍和外國人的兵艦。二十多年來，是戰是和，都是兩難！國家大計在於謀劃長久，並能根據形勢隨機應變。我不辭辛苦，日思夜想，總想能夠應對一切。現在跟你們細細講來：大沽口是天津的門戶，門戶失陷，城鎮不保；通商貿易，許可不許可也是兩難，炮台等處被他們佔據，將來只能糾集兵力肉搏開戰，區區血肉之體無法與堅船利炮爭鋒。我開始的想法是，讓欽差大臣桂良前往天津談判，但決不開放天津口岸，這樣就只能開戰。決戰勝利之後，就明確宣稱，新定條約都不算數，只能使用舊的條約。如果這條不行，就退一步，以開放天津口岸來換取不許外國人居住京城的條件。現今，欽差大臣已經允許開放天津，就只能談判條款，暫時拖延了。待談判破裂，就將桂良撤換下來，或者革職查辦，能走到哪一步，到時再隨機處理；英法索要賠償，肯定會不達目的不罷休，然而無論銀兩多少，就是我們有這筆銀子，也總不能當時即付。這樣的城下之盟，自古就為人所不恥。如果再即時給付，中國還有人嗎！帶著兵艦來互換條約，本來就是各有戒心，不得不防。如果只是議和，又何必擁兵而來，既然擁兵而來，就肯定心懷叵測。即便我遷就讓步允准進京，肯定還會有斷難應允的其他條款。到那時，欲戰不能，欲准不行。況且，英法軍隊不斷湧來，即使有清軍也無法阻擋了。如果那些叛匪逆賊的太平軍，再遙相呼應，就無法徹底阻止他們了。這才是最大的禍患。一旦京師重地崩潰，還有可保的地方嗎？故此，以上這兩條，如果桂良喪心病狂，擅自允許，就不僅是違抗聖旨畏懼洋人，而是把整個國家舉手供奉了。如果這樣，我就將他開刀問斬，嚴肅綱紀，然後再與英法軍隊決一死戰。」咸豐認為，「決戰宜早不宜遲。趁秋冬之令。用我所長。制彼所短。若遲至明歲春夏之交。則該夷又必廣募黑夷。舉四國之力。與我爭衡。」此時，各國所簽訂的天津條約尚未互換文本，條約各項條款還沒有正式生效。英法國王都已經正式簽訂條約文本，如果大清皇帝不簽字用印，英法公使不但無法向自己的國王交待，英法國王在國際關係中也將顏面盡失。咸豐皇帝的「羈縻」拖延策略，被英法公使視為不講誠信，不顧國際法則。顯然，英法與大清帝國雙方都沒有退路了。在此情勢下，咸豐皇帝也只有與英法聯軍決一死戰了！

9月10日，按照咸豐皇帝的謀劃，他諭旨撤掉了談判代表欽差大臣桂良，並諭令僧格林沁嚴密布防京津衝要之地通州等地方。咸豐諭旨軍機大臣僧格林沁，倘若英國使節巴夏禮執意先期來京，即帶兵丁將起攔截送回，不得讓他們前來京城。如果巴夏禮不聽勸阻，咸豐皇帝諭旨將他們全部緝拿查辦。此前，欽差大臣桂良在談判中曾允許英法使節前往通州，咸豐皇帝聞奏後，諭旨僧格林沁「嚴兵以待」「刻下惟有與之決戰。戰後再撫。捨此別無辦法。」戰爭似乎一觸即發！

四、兩國交兵 不斬來使

9月14日，身在天津的清軍統帥僧格林沁發給英法聯軍首領照會，意欲邀請他們到天津河西之地商談通商事務，然後將之一網打盡。然而，英法聯軍並未回復照會，而是率領軍隊直接北上了。此時，巴夏禮率領的英法使節團已經先期抵達通州，這些成員中包括英法的一些記者。咸豐皇帝諭旨「朕意已定。別無猶豫。」「即行鼓勵眾心，盡力剿擊。」 他諭旨將先期抵達的巴夏禮使節團的成員全部囚禁在通州，「勿令折回。以杜奸計。他日戰後議撫。再行放還。」咸豐皇帝的意思是，先將這些使節抓起來，不能讓他們返回，省得又有什麼陰謀詭計，等到戰爭結束後，展現皇恩浩蕩，再將他們放回去。僧格林沁遵照聖旨將巴夏禮率領的使節團39人囚禁在通州。這囚禁也不是軟禁，而是像對待中國犯人那樣，除了使團的團長巴夏禮和另外兩個人之外，使團其他成員都被五花大綁，木籠囚車，像清廷犯人一樣地扔進了清廷的大牢。稍後，咸豐皇帝又諭旨將巴夏禮等人押解到北京。清廷對巴夏禮團長優待有加，而對使團的其他人員則鐐銬鎖押，木籠囚車送到北京刑部位於房山的大牢監禁。兵丁獄吏對這些外國人虐待凌辱，與強盜土匪等眾犯人關在同一個牢房內。聞聽此消息的英法聯軍隨即一路北上，向京城挺進，清軍難於支撐節節敗退。英法軍隊很快就到達通州直逼北京。咸豐皇帝在騎兵護衛下趕緊避往熱河行宮（即河北承德），同時諭旨黑龍江兵丁火速前來護駕。英法聯軍到達京城亮馬橋一帶時，聽說巴夏禮等人被關押在圓明園，隨即繞過皇城直奔圓明園。10月6日傍晚，英法聯軍小股部隊佔據圓明園，翻遍了大大小小各個房間，但並未找到巴夏禮和他的使團成員。在與當地老百姓一起對圓明園珍寶哄搶一番後，英法聯軍於10月9日退守到京城北部黑寺和黃寺一帶。與此同時，英法聯軍一面修築炮台，一面照會清廷，將於13日接管把守安定門，以便等待換約，如果不許把守城門，英法聯軍將開炮攻城。城中大臣們就是否打開城門意見不一爭執不下，奉調前來救援的各路清軍也尚未到達。無奈之下，統領兵丁的王大臣下令打開了安定門城門，英法聯軍於13日登上並接管安定門城樓。此時，成群成群的老百姓從京城各個角落湧向城樓，街道上塵土飛揚，黑壓壓一片人頭，擠滿了京城寬闊的大街，一眼望不到頭。中國兵丁和衙役們則極力維持秩序，以免人群踩踏。此情此景，用中國人劉毓楠的《咸豐十年洋兵入京日記》的話，那真叫「觀者如市」。英法聯軍進到北京城下，老百姓紛紛上街來看熱鬧，清廷兵丁衙役幫著維持秩序，沒有硝煙炮火，沒有血流成河，這也不知道是打的那門子戰爭！恰在此時，穿過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國兵丁衙役給英法聯軍送來了五具棺材，棺材里裝著5個死狀慘不忍睹的外國人，手腳都有深嵌入肉的繩子印痕，手掌發黑壞死，已經化膿長蛆，白骨外露。15日，又送來同樣的另外十三具棺材，死者的死狀更是目不忍睹。這些死者都是被清廷關押囚禁在刑部大牢里的英法使節團成員。跟隨巴夏禮的39名英法使節團成員中，只有19人活著回來了。英法聯軍官兵悲憤交加暴怒異常。據英國使節額爾金事後記述，他曾考慮過幾種懲罰清廷的辦法，「若是單要求賠款，在這種擾亂的情形中，中國政府，除了搜刮民脂民膏以外，也付不出大筆款項。其次，若是要求清政府交出那班苛待英人，和破壞和約的人們，一些可憐的屬員，也許要被呈獻出來，作為替身了。假若要求僧格林沁本人，中國政府大約不能答應，更決不能實行。尋思推繹的結果，只有毀壞圓明園，似乎是唯一的辦法，而這種懲罰，僅降在清帝一人身上，與人民無關。」 英法聯軍於17日舉行殯葬儀式，埋葬了所有死者。葬禮完畢之後，17日晚上，英法聯軍照會恭親王，聯軍將燒毀圓明園以示懲罰。第二天，即1860年10月18日早晨，英法聯軍再次返回圓明園，帶著悲憤和復仇之情，四處點火，圓明園濃煙滾滾遮天蔽日。此後，附近土匪也趁機大肆搶劫焚燒圓明園。

五、火燒圓明園之後

據說，法國軍隊統帥並不同意用焚燒圓明園的方法來懲罰清廷。究竟當時英法聯軍燒了多少圓明園的樓宇亭台，實在無法確知，但肯定不是全部，因為後來每年開春，皇帝都會派人到圓明園的惠濟祠主持祭祀，而且管理圓明園的官吏還在盡力修復著這所皇家園林。1873年11月21日，御史大夫沈淮上奏同治皇帝，因為帝國內水澇和旱災頻發，國庫財政吃緊，建議暫停圓明園的修復工程。1874年的4月、5月、6月和7月，同治皇帝四次前往圓明園巡視後，9月9日，同治皇帝諭旨暫停圓明園的修復工程。修復工程一旦停止，後來的世事變幻，讓圓明園再也無法重現輝煌了。無論如何，這個被西方傳教士稱之為「萬園之園」「東方凡爾賽宮」的輝煌皇家宮殿毀於一旦。此後，又有土匪趁火打劫，哄搶縱火圓明園。包括西洋樓在內的巍峨壯觀錦繡華麗的圓明園宮殿消失了。西洋樓由歐洲傳教士郎世寧、蔣有仁和王致誠設計，始建於乾隆十二年（1747年），1759年完成，包括六組融合了東方神韻的巴洛克風格的西洋式建築、三組噴泉、迷宮（萬花陣）和無數小庭院。如今，在圓明園遺址能看到的，就只有傳教士設計監造的西洋樓遺存了。在大火之下，以石料為主的西洋樓建築得以殘存，而以土木結構為主的其他中式建築都灰飛煙滅了。歷史帶給人類的就是這莫大的諷刺！

圓明園被付之一炬後，英法聯軍再次退回到黑寺地帶（今北京德勝門外馬甸）屯守。身在熱河的咸豐皇帝得到奏報，10月19日諭旨留在京城的恭親王說，英法聯軍「目下僅止遊行街市。尚不滋事。日久恐未必相安」，看來外國人進京只為互換條約文本，故此諭旨恭親王迅速前往，蓋印用璽，擇日與英法公使互換條約文本。10月24日和25日，在清廷的禮部大堂，恭親王代表咸豐皇帝先後與英法兩國公使互換了條約文本，同時賠償英法被虐待致死的20名使團成員每人銀子2.5萬兩，共記白銀50萬兩。每人2.5萬兩銀子是什麼概念呢？當時廣州海關稅務司司長的年薪是白銀6000兩，副司長的年薪是3600兩。也就是說，每個死者獲得的賠償是一位司長大約4年的年薪。互換條約文本一周後，英法聯軍退出北京。英法聯軍剛剛退出北京，俄國公使就於11月9日呈遞上了中俄條約文本並於當日互換了文本。

鴉片戰爭的痛苦打開了中國的大門，讓中國提前步入近代歷史，讓百姓睜開眼睛看到了世界。老百姓的第一反應是：世界真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