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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ielsak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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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孤岛:回家,回家。

Arielsak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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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与我,相对无言,相拥而泣。


已经有快三年没有回家了。

2020年初,由于和家里闹矛盾的缘故,我那时候便决定,春休不回家了,后来Covid大流行,想回也回不去了。

转眼就是两年。

现在,两年半了,我搬了家,独自生活,并逐渐习惯。

2020年,由于疫情无法回家,2021年,由于要考大学院无法回家,2022年,依旧因为疫情入不了国。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乡愁,上世纪流亡的人,大半辈子无法回故乡去,而在这个时代,世界通了,却又不通了。

1.这就是我的逃亡

想家吗,当然想,我时常开玩笑说2020年自己创作热情那么高涨,是因为不那么做的话自己心理会出毛病。虽然是开着玩笑,但是真实存在的状况。

那个时候,我真的会撑不住的。

——疫情,看不见的未来,回不去的家。

2019年,在被第一所志愿学校的教授拒了之后,我打算去专门学校。为此跑了好几家。我妈一开始还抱着一种安慰的态度支持我,后来看我真的有点不撞南墙不回头了,便急着打电话过来,将所有之前的安慰粉碎,直截了当地说,你这么做,就是不行。

然后我和家里大吵一架,只要开视频电话就吵,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我自己按下挂断键,气得跑了出去,跑进附近的南千里公园。

绕着公园一圈,1.2公里,包着一个湖,每次都会路过一个典雅的餐厅,里头经常坐满了人。

然后渐渐地,从公园内延伸到公园外,沿着那条长长的步道往外走,一直一直到尽头,到万博纪念公园,到太阳之塔。

从天蒙蒙亮走到中午,从天亮走到天黑,周而复始,永恒轮回。

这就是我的逃亡。

从外面回来后,我会立刻投进附近的甜甜圈店,不管什么口味的先拿两个,合着黑糖牛奶或者咖啡欧雷下肚,让多巴胺瞬间填满脑子,什么都不想,只是让糖霜与奶油麻痹味蕾,享受糖与油带来的狂欢。

这就是我的逃亡。

我在网络上说话,肆无忌惮地说话,把自己的低俗幻想,污言秽语全数发泄在社交主页上,进行一场又一场免费的马戏团表演——而完全是我的个人秀。在网上,我可以是猴子,也可以是猩猩,可以是任何是人不是人的生物。而这完全取决于我自己怎么想。

这就是我的逃亡。

2020是荒凉的一年,也是疯狂的一年。就算现实中我并没有做出多疯狂的事情,但心理与精神上发生了巨变——这种滋味除了当事人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逃,逃离无能为力的现实,逃离无可奈何的家,逃到无人的孤岛上,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

2.异国孤岛

在语言学校的宿舍到期了,我在距离学校几站路的地方租了房子。

房子很小,20平方而已。房租不算便宜,也不算贵,网络免费,厨房窄小。

在这个小房间,厨房完全没有放案板的位置,每次做饭,我都只能把案板放在方形的水池边缘,将它的右下角当作支撑点,勉强着切菜——案板时常一个不稳就往外或里面掉,往水池里面或许还好,若是掉到外面——那便是食材和食具的双重损失了。

除此之外,房间里的一切都算还好,不算好也不算差,一个人住,总是凑合凑合就过去了。

我收了几张中古唱片点缀书架顶上,里头被书塞满,溢出到桌上,地上,一房间都是。

书的海洋,床是孤岛。

我偶尔会做梦,梦里我回到了家,与家人朋友相聚,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没有Covid,2019年后的一切照着它该有的轨迹航行。

It is what it is,2020年,我最爱听的歌之一。

一切本该如此,如果不是因为赌气,我不会决定呆在国外不回家,若不是因为疫病的流行,我不会到现在都没回去。

尽管总是说,一个人好啊,想干什么干什么,可是在独居久了,总会在偶尔,很晚的某个时候,思念就像我那些无处安放的书一样漏出来,淹没了地板,桌子,蔓延到床上,随着水位的上涨,从眼眶里落下泪来。

书的汪洋,床的孤岛,我睡在上面,漂泊无依。

只有孤岛与我。

3.回家,回家

住在旅馆里,什么都不用管,早餐直接下去吃就行,被单也有人专门来洗。

几年没住旅馆了,房间面积比我家还小,一张床占了几乎所有位置,床尾的墙上嵌着一个大电视。

东京很好,大都市,电车几分钟一班,能玩的地方不少,走在路上到处都是繁荣景色。

和它一比,大阪就像普普通通的一线城市,生活区是生活区,商业区是商业区,还都泛着一股旧。

可我的家不在东京,要留着,只能住旅馆。

而房卡总是要还回去的。

回大阪的那天,正好下阵雨,我拖着湿淋淋的行李箱走在路上,从车站到家,两公里多的路。

一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出发前没来得及清理的水槽,和冰箱里发霉的洋葱,脏脏的地毯。

锅子里盛了半边的水,是因为出发的那个晚上来不及刷了,只能先泡上水软化上面的污垢。

我的家,没有客房服务,所有清扫,洗刷,都只能靠我一个人。

可它却是我在异国的容身处,一座孤岛。

异乡孤岛,孤岛与我,面对面,眼对眼。

何时才能回到故国的港湾去?遥遥无期,那片海上,随时都可能发生瘟疫的暴风雨。

孤岛与我,相对无言,相拥而泣。

回家,回家,我喃喃自语,不断地低声重复。

头靠在列车的玻璃上,喉咙被冷气吹的嘶哑,回家的路,依旧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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