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吾知(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來到雲女洞,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洞口已經被厚厚的混凝土給堵上了。
“怎麼辦?”我自言自語道。
“回去吧,已經進不去了。”
“怎麼可以半途而廢呢?”我不同意潔伊的建議,心裡盤算著怎麼才能解決這個問題,虛來長老也下落不明,按照他寫信的口氣,他現在應該不在人世了。我陷入了一種非常特殊的狀況,整個世界都開始對我保持一種緊張的態勢,死的死了,隱瞞的隱瞞了,能堵住的也被堵住了。
既然我還在,就還得繼續下去,我對潔伊說:“走,我們去問附近的老鄉,為啥堵住洞口?”
“一定要去尋找他們麼?我們有把握找到他們嗎?”潔伊有點抱怨地反問我。
“當初我們是一同出發的,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回來了,我能不去找麼?”我用負責任的態度來安慰潔伊,也以此來表明我必須尋找同伴的理由。
“他們到底是不是失蹤了?你現在還沒有弄清楚,你必須先找到虛來長老,問清楚情況後再開始行動,僅憑一封莫名其妙的電子郵件,這不能成為你行動的充分理由。”潔伊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
潔伊的話在邏輯上是完全有道理的,我反駁不了她,但同時我也不打算停止行動,因為此時我不是靠邏輯來行動的,靠的是信念。
“那群人跟你是啥關係?”潔伊問。
“萍水之交。”
“在沒有找到虛來長老之前,我們是不是可以暫緩做這樣的事情?”潔伊似乎在商量我,或者說在求我。但是我並未動搖心中的信念,我有點厭煩地對她說:“如果你覺得麻煩,你就回家去吧,我一個人繼續找下去。”
“你這話是啥意思,郝爾德?”潔伊也生氣了,“你覺得這件事靠譜麼?連求你幫忙的人都沒有找到,你憑什麼這麼衝動?再說,那群人是不是失蹤了,你也不知道,我並不是反對你找人,而是反對你這樣漫無目的地瞎跑。”
“這個世界已經對我拉起了帷幕,我對內幕一無所知,你要我怎麼才能跟你說明白,我永遠說不明白,我只能靠信念行動,而不是靠邏輯來作為行動的理由。”
“你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潔伊摸了摸我的腦袋,繼續說,“郝爾德,我求求你,千萬別出問題,我很擔心你。”
“潔伊,你放心,這次如果你一直跟我走,你會相信我是一個正常人的,我絕不騙你。我們去找附近的老鄉,說不定會找到洞口被堵的原因,然後我們再順藤摸瓜,說不定會真相大白的。”
在我的堅持之下,潔伊無奈地順著我的思路行事,我們來到離洞不遠的一戶農家,向他們打聽雲女洞的情況。
一位大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聽說要打聽雲女洞,顯得很茫然,他嘀咕道:“這裡哪有什麼雲女洞呢?沒有聽說這個洞的。”
“就是對面山谷裡面的那個洞,剛才我們從那裡來的,洞口已經被封死了的。”
“那個洞啊,那是玉女洞,洞口早就被封了,已經被封好多年了。”大爺恍然大悟,原來是我們弄錯了洞的名字。
“沒有很多年吧,我三年前還進去過的。”我疑惑地問大爺。
“那你進去的肯定不是這個洞,這個洞被封至少有六十多年了,我小的時候親眼目睹的,封洞那天,死了好幾個民工,據說,還有好多民工被封在了洞裡面,沒有出來,不過這是我阿爸私下裡跟我說的。”老大爺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引起了我的好奇。
“為啥要把民工封在裡面?那不會死去麼?”我不解地問。
“聽村裡上年紀的人說,是為了祭洞,但是上面宣傳這些人是光榮犧牲了的。”大爺停了停,繼續說,“都這些年了,誰知道當時是怎樣的呢?事情確實是有這麼回事,至於到底是啥原因,沒有人能夠說明白。”
大爺的話讓我的主題跑偏,我馬上回到思路的正軌上,我要找的就是這個洞,不管它叫雲女洞還是玉女洞,這都無關緊要,現在,讓我陷入迷霧的是,為啥我三年前進去過的洞,卻被告知六十年前就被封堵上了,這其中必定有另一種隱情在裡面,我不可能在這裡跟大爺辯駁到底的,大爺說的話肯定沒有錯,而我,也堅信自己三年前做的事。我告別了大爺,繼續往前走。
潔伊疑惑地問我:“剛才那位老人明白地說,這洞已經被封六十多年了,你卻說三年前進去過,這不是互相矛盾麼?事實只有一種可能,你進的洞和他說的洞不是一個。”
“如果是一個呢?”我反問潔伊。
“那在邏輯上說不通啊。”
“或者,那個洞確實是封了六十多年了,但是對於那群書友而言,卻並沒有封。”我說出了我的心內話。
潔伊聽了這話,有點緊張了,她拉了拉我的手臂,望著我說道:“老公,你別瞎想好不,我們好不容易才過上了正常的日子,你正常一點好不,我不希望你這樣的。”
我停止腳步,轉身對潔伊說道:“好老婆,你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你看到的世界?”
“我相信你,但是我很害怕世界跟你開玩笑。”
“世界一直在跟我開玩笑,不過你放心,現在我已經失去了特異功能,也不會夢遊和穿越了,最多只會說些顛三倒四的話,這不會影響我們現實的生活。我永遠跟你在一起,陪你白頭到老,今天我對著大山發誓,你可以放心麼?”
“走吧,老公。”潔伊拉著我的手,貌似甜蜜地笑了笑。我知道女人有這種特性,就算她們不相信聽到的話,但是她們依然渴望聽到想要聽的話。
我們在一家農戶的門口停下來了,這家農戶的男人是做建築工的,他正在門口修理建築工具,我看到了各種電動工具,想到了一個膽大的主意,於是走上前去,跟他打招呼。
“你好,老鄉。”
“你們是——”年輕人望瞭望我,滿臉疑惑地問。
“我們是徒步探險的驢友,想去那邊山谷的洞裡探險,可惜那個洞已經被封上了。”
“哪個洞被封了?”
“就是玉女洞啊,你沒有聽說過嗎?”潔伊插了一句話。
“玉女洞啊?”年輕人好像並不知道我們問的地方,轉身朝裡屋喊道,“媽,我們這有玉女洞嗎?”
一個老年女人走了出來,望瞭望我們,疑惑地問道:“你們要找玉女洞?”
我們點了點頭。
“那你們走冒頭了,多走冤枉路了。那是一個死洞,有什麼看頭的?”老人的話是對的,看來那個被堵的洞就是玉女洞。
“是的,我們剛剛從那裡來,因為被堵上了,進不去,才往這邊走來的。”我跟老人說道。
年輕的建築工問我:“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呢?”
“我想雇你幫我們把洞口打開,我看你是專門幹建築活的,應該能行。”我說出了目的。
“開洞?那你打算給我多少錢?”年輕人問道。
老人擔憂地對兒子說:“這洞當初是集體給堵上的,你現在能開嗎?千萬別做了錯事。”
“只要有錢我就幹,這個破山洞有什麼不能開的,現在祖墳都能挖,還在乎一個山洞?”年輕人反駁老人。
“只有政府才敢挖祖墳,你一個老百姓有這個膽子?”老人憤憤不平地反駁兒子。
年輕人不再跟老人說話,望著我,等我給他開價。
“你出個價吧。”我說。
“一千。”
“行,就一千。”
“我只負責開一個小孔,你們能夠鑽進去就行。”建築工說道。
“好吧。”我依了他。
建築工喊上一個夥伴,兩人背上電鑽,還有鐵錘,跟著我們一起往玉女洞出發了。等他們將洞口打開,天色已經黑了,年輕人建議我明天早上再進洞。我說:“反正洞裡一片漆黑,晚上和白天進洞是一個效果,我們已經帶好了照明工具,不礙事的。”
等他們走後,我跟潔伊先後鑽進了洞裡,剛開始非常不適應,就著這一尺見方洞口照進來的光亮,我們摸索著往前走,等到光線完全暗了下來,我才打開隨身攜帶的照明工具,繼續往前走。
這個洞確實是我三年前走過的,洞裡的景象我依然熟悉,潔伊牽著我的手,不停地問:“既然是你三年前走過的,這裡的人怎麼說洞口被堵有六十多年了呢?”
“管他呢,同一個問題有不同的觀點是非常正常的。”我依然用這種調子來安慰潔伊,要她不要多想。
“也許你當初進洞的時候,跟這些村民處在不同的時空吧,你不是經常穿越麼?”潔伊依然固執地在腦子裡為這件費解的事情尋找合理的邏輯。
“老婆,你現在終於開竅啦,如果你早像這樣想問題,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的。”
我們往前走了大約兩個多小時,來到了曾經休息的平臺上,我對潔伊說:“這是我們休息過的地方,蘇菲的腳出血了,還在這裡包紮過,是科爾給包紮的。”
潔伊坐在平臺上的一個小石墩上,打開背包,掏出乾糧,我們一邊吃東西一邊聊天,黑暗中,我們的一點點動靜都會傳來巨大的回音,弄得潔伊有點害怕,我乾脆放開喉嚨,大聲喊了起來:“科爾——”“季子——”“耶薔——”“沃斯——”“蘇菲——”
“瞎喊啥呢?不可能有人答應你的。”
“給你壯膽啊,你不是害怕了麼?”
“你越喊我越怕,就這樣靜靜地坐著,我反倒鎮定些。”
我看不清潔伊的神態,不知道她是真怕還是假怕,反正我對這裡的環境是一點不會害怕的,相反,我對這裡有一種天然的安全感,這是一個沒有人的世界,只要是沒有人,我就覺得安全,覺得放心。
“上次,我跟耶薔碰到了一條巨蟒——”
潔伊聽到巨蟒,馬上躲到了我的懷裡,堵住我的嘴說:“不要說啦,我現在都後悔跟你跑到這裡來。”
“好,我不說了,老婆,我們繼續走。”我拉起潔伊,背好行裝。
“讓我拿手電筒。”潔伊好像不太放心,我把手電筒遞給她,然後牢牢地牽著她的手。
“前面會更難走些。”我說,“我們一步步走,不要踩空了,免得滑落跌掉。”
潔伊沒有說話,顯然她真的緊張了,我們就這樣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不知什麼時候,潔伊終於說了一句“我內衣濕透了”。
我停了下來,拿毛巾替她擦了汗,又替她隔了後背,然後給她壯膽道:“這裡其實很安全,你要絕對放心。”
“你剛才為啥說巨蟒,我好害怕。”
“跟你開玩笑的,你別當真。”為了讓潔伊放心,我只得騙了她。
“今後不許嚇唬我。”
“好好,老婆,從現在起,我絕不嚇唬你了,不過我還要告訴你一件神奇的事情,你馬上會看到一顆巨大的藍寶石,整個洞裡都會被它的藍光照亮。”
“真的麼?有這麼神奇的事情?有這麼大的藍寶石不會被人弄走?你不要騙我,小孩子也不會相信這種胡話。這個洞又不是沒有人來過,會讓藍寶石留在這裡麼?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啊?”
我說:“不信,你就等著看吧。”
這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直到我們來到那個三岔路口,也不見什麼藍寶石,我這才相信,藍寶石已經被人弄走了。因為出現藍寶石的地方,是在平臺和三岔路口之間的地方。
“你說的藍寶石呢?”潔伊問。
“被人弄走了,上次我們過了平臺不久,就看到了藍寶石的。”
“我說你騙人,你還在編。”潔伊不相信我說的話。
潔伊說的有道理,除了讀書會的書友不會對藍寶石起貪念,誰不會對藍寶石起貪心呢?誰不會想方設法將無價之寶弄走呢?
“從這個洞口往前走。”望著三個洞口,我指了指其中的一個洞口,非常有把握地對潔伊說。上次我們將三個洞口都分頭走了一遍,確定了唯一可以通往盡頭的洞口。
前面的路大概還有幾個小時,我在心裡盤算著,等會兒面對六個迷口,我將做怎樣的決定?我只知道科爾和季子進了最左邊的洞口,而我,進的是寫著“有生別來”四個字的洞口,沃斯、蘇菲和耶薔應該進的是最右邊的洞口,那個洞口上面,寫著“大道無道”四個字。
這一次,我跟潔伊應該進哪個洞口呢?如果要去找科爾和季子,那就要進左邊第一個洞口,如果要去找沃斯、蘇菲和耶薔,那就要進最右邊的洞口,如果要回到我的過去,那就要進“有生別來”這個洞口。我此行的目的是尋找同伴,當然不會再進我曾經進過的洞口,我打算先從左邊的洞口進去,如果找到了科爾和季子,我們就一起回來去尋找剩下的書友。
“你陪我說話啊。”潔伊突然跟我說道。
我們已經好半天沒有說話了,潔伊感到有點孤單了,我問她:“說點啥呢?如果——潔伊,如果我們進了另一個世界,回不來了,你會後悔嗎?”
“你又在瞎說,我不許你說不正經的話。”潔伊生氣道。
“我只是假設啊,你別生氣好不?”
“我們每個人到了人生的最後,都會跟這個世界分手,永遠都回不來,這不需要你假設,但是我就是不想你說這些話,我聽了瘮得慌。”
我不再說話了,潔伊已經將我所有的假設,弄得毫無意義,我們相互攙著往前走,在我的印象中,最後的一段路是最不好走的,但是現在卻剛好相反,我們腳下的路越來越好走了,就著手電筒的光亮,我發現我們的腳下竟然是一條平整的柏油路。為什麼要在洞裡修柏油路呢?並且修了一截就戛然而止,是什麼原因讓這個工程停工了?
我走在平坦的柏油路上,邊走邊想,卻怎麼也想不出合理的答案,根據我對洞裡狀況的分析,這柏油路存在至少好幾十年的時間了。這說明,我們現在突然進入了另一條道路,不是我三年前走過的道路,也就是說,我碰不到什麼迷口了,我突然想到了折轉回去,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誤入了岔道,才走到了這條柏油路上?
“你在想什麼,老公?”
“這不是我三年前走的路。”
“你剛才都說沒有走錯的。”
“是的,我沒有走錯,但是這條路不是三年前的那條路。”
“可能這是一條剛剛修成的路吧。”潔伊這麼想著。
“也許是吧。”為了不讓潔伊擔憂,我只得這麼附和她。
突然,前方出現光亮,出口到了,我看了看時間,剛好淩晨五點鐘。
“你累麼?困麼?”我問潔伊。
潔伊搖搖頭,我也感覺不困不累,我們走了一整夜,怎麼一點也不覺得累呢?
一個巨大的洞口出現在我們面前,洞口外面,滿滿的晨光如薄紗一般飄落進來,我再也不用對著六個迷口猶豫不決了,洞口外面,傳來陣陣清馨的花香,一個無與倫比的美好世界就在我們眼前!
“聽,鳥叫聲!”我興奮地對潔伊說。
“老公,我敢肯定,外面的景色一定非常美。”
“那是當然,一個充滿鳥語花香的地方,難道還有不美的理由嗎?”
我們兩個都被想像激動起來,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一口氣來到了洞口,望著洞外,好一片神山仙境,各種景物簡直在按部就班地向我們展示,我們繼續向前走,這裡是一片森林,到處是奇異的美景,我們走在森林的小徑上,呼吸著清晨的空氣,真是美極了。
“太美了,”潔伊深情地呼吸著清晨的空氣,“透心涼,好舒服哦。”
潔伊迎著美麗的林間小道跑了起來,她時不時停下來,摸一摸花花草草,又仰望著高大樹冠上的不知名果子,跳起來試圖去採摘。
這裡的美有點過分了,都顯得不真實了,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裡的美已經超過自然界的景色。我的內心有一種緊張感,是不是又到了夢裡?不會的,伊頓先生和未來天使都說過的,不會讓我再進入夢中的,也不會讓我再穿越的。
“老公,幫我摘下這個,快來呀。”潔伊像個小孩,在前面喊道,她看到了一個奇怪的果子,掛在高高的樹枝上,撩人地在晨風中搖曳。
“這是啥果子?”我認不出這是什麼樹,“這果子能不能吃啊?”
“先別管,你給我摘下來。”潔伊命令我。
我跳了跳,嘗試了好幾次,每一次都只差一點就摘到果子,但是果子好像有點藐視我似的,我怎麼也撈不到它。
“你抱著我,我來摘。”潔伊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果子終於摘下來了,潔伊拿著果子,非常驚訝地對我說:“老公,這是什麼果子啊,你看,金燦燦的,還發光呢!”
是啊,那果子正在潔伊的手中發光,並且越來越明亮,我們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突然,那果子竟然離開潔伊的手心,飄了起來,升到天空中,那金燦燦的光芒越來越亮,整個山林都籠罩在這片金色的光芒之中,我們的身上,全都鍍上了一層金色。那金色的發光體停在了空中,強烈的光線讓我們有一種空透的感覺,我們身邊的景物也好像變得沒有了,我緊緊抱著潔伊,警惕地望著那發光體,不知道它會怎麼對待我們。
我們沒有等來更奇異的結果,光線開始慢慢淡下來,直到完全消失,整個森林依然籠罩在晨光之中,我們在暫短的驚訝之後,又開始往前走。
我有點得意地對潔伊說:“老婆,現在你應該相信奇跡了吧?你還懷疑我說的那些胡言亂語麼?”
“老公,我們可能已經進入另一個世界了。”
“老婆,你現在終於比我更無厘頭了,你終於變成跟我一樣的人了啊。”我興奮地說道。
“現在我終於理解你了。”潔伊笑道。
我們一邊走,一邊欣賞景色,這裡的一切,都美得有點誇張,或許,是我們的眼睛突然變得明亮,或許是我們的心底突然變得空透,讓我們發現了以前沒有的美麗。總之,我們現在處在一片美麗的海洋之中,這裡鳥語花香,空氣清新透明,林間晨光縷縷,時時有山泉的清唱,山風的輕撫……
走出這片森林,我們來到了一片空曠地,我的天啦,剛才在森林裡面被遮住了視野,現在環顧四周,才發現我們處在一座孤島上!四周全是茫茫的海水,總之,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漫天的波浪。
我懷著驚異的神情,往孤島的最高處走去,我要看我們到底處在什麼地方,難道我們花了一整夜穿越的玉女洞,竟然是一條沉寂在海底的隧道?可是,玉女洞所在地並不靠近大海,離大海最少也有上千公里的距離,更何況,我們一個夜晚也不可能行走上千公里的路。
來到了島的最高處,視野更加開闊,四周確實是一片水的世界,整個島嶼是由兩座相連的島組成的。在我們對面,是另一座地勢稍微平緩而面積大得多的島嶼,一座城堡孤獨地矗立在島中央的高地上,有點四顧茫茫、舉目無親的味道。
我們從山上走下來,朝對面島嶼上的城堡走去,不知道書友們是不是流落到了這座島上,我無法確定,但是我相信他們一定在這個世界,因為如果他們沒有回到應該回的世界,就一定在這個世界,他們不可能既不在這個世界,也不在那個世界。
這邊的島完全沒有什麼風景,我們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島上寸草不生,到處是粗糙的碎石,到了島上的中央高地,地面才平坦些。整個島上沒有看到一個人影,除了幾隻鳥偶爾淩空飛來,再也沒有看到生命的跡象了。走近城堡,才發現它其實非常高大雄偉,並不像我們剛才遠眺時那麼小。一道高大的城牆將它牢牢地圍住,顯得非常威嚴,讓人有一種不敢接近的害怕。
城門敞開著,我們繼續往裡走,進了城堡才看清整個城堡的佈局,它由三部分組成,主樓、後面的附樓以及四周的塔樓,各樓之間,都有回廊連接,回廊兩旁是平坦的綠茵地。
“站住,你們是幹什麼的?”突然一個警惕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回頭一看,原來是守衛在城門兩旁的士兵,有三四個,進門的時候怎麼沒有發現他們?
“幹什麼的?”為首的士兵長一邊大聲喊,一邊朝我們走來。
“我們是徒步探險的,有幾個驢友走失了,我們正到處尋找他們。”
“什麼驢友?穿什麼衣服?”士兵警惕地繼續問。
“兩男三女,一個男的基本是禿頂,另一個男的長得眉清目秀,還有三個女的——”
“跟我走,你們。”沒等我說完,士兵就打斷了我的話。
我們隨著他繼續往裡走,在主樓的前面,幾個穿著藍色制服的人攔住了我們,將我們的背包奪走,然後讓我們舉起雙手,站著不動。我非常好奇地問:“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例行檢查。”
檢查完畢,他們把我們領進主樓的一個房間,裡面有一個頭頭模樣的人坐著,也穿著藍色制服,不過肩上有一道黃色的杠,以此突出他頭目的身份。他讓我們站著別動,然後一五一十地問道:“你們要找的人名字叫什麼?”
“科爾、季子、沃斯、蘇菲,還有耶薔。”我一口氣說出了五個人的名字。
“你們跟他們是什麼關係?”
“是驢友。”
“老實說。”
“是驢友,也可以說是書友,我們都是且聊讀書會的。”
“他們誤闖禁地,已經觸犯了法律,要在這裡接受教育改造。”頭頭嚴肅地說。
“請問,他們來這裡多久了?”
“剛來。”
剛來?我心裡不禁產生了懷疑,我們一同進玉女洞探險是三年前的事情,他們闖進這個世界少說也應該三年了,這三年時間,他們都去了哪裡呢?算了,還是等見到他們之後,再問他們吧。於是我小心翼翼地問頭頭:“我們是來找他們的,請問什麼時候可以放他們出去?”
“不知道,要看他們的態度。”
“那麼,我們是應該在這裡等,還是——”我疑惑地問道。
“你們也不能走了,要一起接受教育。”
“為啥?”
“你們也觸犯了法律,擅闖城堡禁地。”
“城堡大門並沒有關上,並且也沒有什麼警示語,再說這裡也不是軍事要地。”我辯駁道。
“你難道來自另一個世界?不懂這裡的規矩?”他問我。
這裡的規矩是什麼?我確實不懂啊!難道如他所言,我確實來自另一個世界?我試探地問道:“可以融通嗎?我們是老實的公民。”
“公民?我們這裡沒有公民,只有臣民,所有人都是堡主陛下的臣民。”
我已經沒有必要跟他繼續辯駁了,因為我相信,我又穿越到了古代,天啦,不是說好的再也不會穿越了麼?
“請問大人,現在是什麼朝代?”既然已經穿越,我總得弄個明白。
“什麼朝代?你當是回到了古代?”頭頭模樣的人不屑一顧地反問我。
我被他這一問,反倒愣住了,他的穿著打扮,行為舉止,跟我毫無二致,我們分明就處在同一個時代。可是他為啥要說臣民和堡主陛下之類的話,這分明就是古人的專用名詞啊!
潔伊站在我的身邊,似乎比我更沒有主意,但在我停止說話之後,她還是接著我的話問了一句:“我們到底觸犯了哪條法律,請你說清楚。”
頭頭不情願地望瞭望潔伊,生氣地說:“我就是法律,聽懂了麼?”
聽了這話,潔伊很顯然也生氣了,馬上回道:“你是什麼人?魔鬼嗎?除了魔鬼有這麼混帳,沒有人可以這麼說話的。”
頭頭並不打算繼續理睬我們,幾名藍衣制服走了過來,將我們拉著往外走,我們一邊跟他們拉扯著,一邊反抗道:“你們是些什麼人?怎麼這麼不講道理?”
他們不說話,將我們拖到了附樓的一間小屋子裡,隨手關上了沉重的鐵門。我和潔伊頹廢地坐在地上,相顧茫茫,欲哭無淚。
“我是不是又夢遊了?”我問潔伊。
潔伊搖了搖頭。
“穿越了?”我又問。
潔伊依然搖了搖頭。
我們確信,現在依然處在現實世界中,是被一批不明身份的人綁架了!難道這是一個土匪窩?我猛地想到,整個島上空無一人,如果不是被土匪佔領,怎麼會沒有老百姓居住呢!我站了起來,試圖打開鐵門,但是鐵門紋絲不動,我憤怒地捶打,拼命地用腳踢著,發洩內心的不滿,我和潔伊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失去了自由,這是我無法忍受的。潔伊也望著門外拼命地叫喊,希望引來別人的注意,可是一切都無濟於事,我們就像呆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無人問津。我們耗費了全身的能量,將所有的力氣都用來怒吼,捶打鐵門,絕望的叫駡,直到夜晚降臨,我們終於把自己弄得筋疲力盡,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陣鈴聲將我們叫醒,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一個粗魯的聲音傳來:“出來吃早飯。”
我和潔伊攙扶著走出房間,我們已經毫無力氣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來到房子外面,我發現空曠的場地上,一下子站了很多人,整整齊齊的,一共站了五六排。這些人全都默不作聲,毫無表情。
“你們,站在第一隊。”一個藍衣人對我們說道。這是昨天審問我們的頭頭,肩上的一道黃杠依然非常醒目,他的身邊,站著五六個藍衣人,全都虎視眈眈地望著我們,這些藍衣人就是昨天綁架並關押我們的人。
我一邊歸隊,一邊往人群看,仔細尋找熟悉的身影。突然,隊伍中有一個人朝我揮動了一下手,只一瞬間,她又收回了手,是耶薔,果然是她。我朝她笑了笑,但是她再也沒有朝我這邊看了,而是跟所有隊員一樣,望著前面的藍衣人。
“聽著,今天早餐後,回各自的培訓室,準備月末測試。”為首的藍衣人對所有的隊員說完,大手一揮,其他藍衣人就帶著隊伍往主樓走去。我故意放慢腳步,走在隊伍後面,觀察這群人,一共有六十多名,都規規矩矩地跟在藍衣人後面走,相互之間全都不說話。讓我驚喜的是,科爾和季子、沃斯和蘇菲也在人群中,但是他們都默不作聲,也不知他們發現我沒有。我走近耶薔,輕輕地喊了她一聲,她也微笑著和我打了招呼。一名藍衣人似乎盯上了我,馬上來到我的身邊,大聲訓斥我:“不要說話!”
“這是我的老朋友,我見到了熟人,怎麼不可以說幾句話?”我有理有據地反問他。
“走,跟我來。”藍衣人對我喊道,看我沒有動,又一名藍衣人上來了,對我大聲吼道:“你是聾子嗎?你不懂這裡的規矩嗎?”
我非常老實而又惱怒地回答:“我不懂,我剛來!”
兩名藍衣人開始動手了,他們強行地將我拉走,潔伊看了,忙沖過來跟他們拉扯,不停地責怪他們:“你們要幹什麼?你們還講不講道理?”
我高聲地對他們說:“我自己走,不要你們動手。”同時,我也請求潔伊不要跟他們拉扯,這是沒有結果的拉扯。
耶薔並沒有參與拉扯,她望著兩名藍衣人說:“他剛來,不知道規矩,希望你們手下留情。”
藍衣人沒有理會耶薔,將我押往附樓,關進了禁閉室,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我才被放了出來。潔伊跟在一名黑衣人後面,在門外等著我,黑衣人拿出了兩個胸章,要求我們帶上,然後說:“從今天起,你就是六十八號,你呢,就是六十九號。”
我接過六十八號胸章,按照黑衣人的指示戴好,潔伊也戴上了六十九號胸章。看我們帶好了,黑衣人貌似關心地說:“在這裡,反抗是無效的,只能增加自己的痛苦,最好老老實實聽話,別給自己惹麻煩。”
黑衣人把我們領到主樓的一樓,這裡是食堂,他讓我們吃早餐,並且親自給我們遞來餐具,早餐已經接近尾聲,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我和潔伊簡單地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
黑衣人跟我們一起就餐,他看我們放下了筷子,貌似關切地問:“怎麼啦?是不是沒有心情?我剛才說了,別跟自己過不去,該吃的時候一定要吃飽。”
我們對他的這句話,產生了好感,潔伊甚至說出了知心話:“要是昨天的那幾個傢伙,有你這樣的素質就好了。”
“你們要理解,這是一個教育人的地方,總得有人扮演不同的角色,”黑衣人說完,又叮囑我們,“我是九號輔導員,你們今後就叫我的九號,我們這裡是一個編號的世界,講究的是各就各位,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輔導員,你們就是學員,這種關係要保持到培訓結束。在這裡,你們有任何問題,都可以直接問我,我是唯一可以跟你們溝通的人,鑒於你們是夫妻關係,為了便於相互學習,共同進步,也出於人道主義關懷,我們決定讓你們住在一起,你們的宿舍就是附樓的第三十三號。現在是飯後十分鐘的自由散步時間,你們可以在草地上自由活動,十分鐘後集合去主樓二樓培訓室接受培訓。”
黑衣人說完就走了,我望著潔伊,潔伊望著我,我們想不出任何話來相互交談。我們的大腦依然沉浸在恍恍惚惚之中,雖然我們已經確定不是在夢中,也不是在穿越之中,但是我們也不確定,這到底是一個什麼世界。望著四周高高的城牆,還有塔樓上站崗的士兵,我們連逃走的心思都害怕產生。
這是一群什麼人?他們屬於什麼組織呢?為什麼要無故關押我們呢?潔伊跟在我的後面,我們懷著共同的疑問,開始散步,打發美好的十分鐘。
主樓後面,兩棟附樓一左一右相對而建,中間是一片長方形的大草坪,附樓只有兩層,住的全是被關押的人。
十分鐘之後,我們被集中起來,在藍衣人的帶領下,進入主樓,來到第二層,這一層全是一間間小型的培訓室,裡面有桌椅,有講臺,還有視頻設備。每間培訓室都編了號,我們跟在人群的後面,不知道要進哪一間房間。所有的學員都熟悉自己的位置,都朝屬於自己的培訓室走去,我發現每間培訓室的門上,都詳細地寫著一些號碼,這是學員的編號,於是,我仔細尋找六十八號和六十九號這兩個號碼,在最後的第十培訓室門口,我停了下來,因為門上剛好寫著六十八和和六十九號。
我們進了培訓室,發現九號早就坐在講臺上,他露出了少有的微笑,對我們說:“看來你們非常明智,知道怎麼在這裡生活了。”
九號站了起來,整了整黑色西服,正了正黑色領帶,又端端正正地坐了下來。他從包裡拿出一本書,放在講桌上,又用抹布擦了擦桌邊沿的灰塵,看樣子他是一個非常講究的人,有潔癖的傾向。
“你們這裡到底是什麼機構,為啥不明不白就把我倆關起來,還要求我們參加培訓?”我儘量地用平和的語氣問九號。
“六十八號,從今天起,你只能針對我培訓的內容請教我,我們也可以就培訓的內容展開討論,凡是與此無關的問題,我都拒絕回答,你們也不要試圖吵鬧,這只會遭到更嚴重的懲罰。”
“如果我們配合你們,要多久才可以出去?”潔伊問九號。
“每次的培訓期為六個月,我來看看時間表,”他停頓了片刻,翻了翻書本,又說:“希望你們一心一意地接受培訓,如果一切順利,最多也就半年時間。”
“那你開始培訓我們吧,我們配合你就是了。”潔伊說道。
“好,我開始講課了,”輔導員說道,“今天跟你們講概論部分——世界是秩序的。我們這個世界是一個秩序的世界,如果秩序失調了,世界就會變得混亂不堪,如果每個人都遵守秩序,這個世界就會變得井然有條,每個人都會享受到和諧美好的生活,今天的主題就是,遵守秩序是每個人天然的義務。不管是誰,只要違背了秩序,就得受到處罰,無論他官位有多高,權勢有多大,都必須受到懲罰,我們現在正在努力營造一個講規矩的社會,沒有哪一個人可以逃脫這個鐵定的紀律。”
“我們可以知道秩序是什麼嗎?我的意思是說,這世界的秩序是誰定的?具體的內容是什麼?”在輔導員停頓的片刻,我冒了一句出來。
“看來你非常好學,這一點很好,如果你們能夠配合我,我就可能非常順利地完成培訓任務,說不定在期末我還可以評上優秀輔導員呢!我在這裡提前感謝你們,希望你們認真地配合我,你們看起來不像一般的老百姓,是有文化有身份的人,那我就更放心了,你們的理解能力一定是足夠大的,希望你們不要浪費你們的能力。”輔導員喝了一口茶繼續說,“至於培訓內容,我們慢慢來學習,你們不要著急,另外關於秩序的制定者,我只能說,我現在是照本宣科,這本教材就是我的老師,當然我相信,秩序的最終制定者,是偉大的人民、歷史的創造者……”
輔導員喋喋不休地講了一整個上午,圍繞著秩序的重要性、秩序的作用以及秩序的現實意義來展開,我聽得頭昏眼花,心如刀絞。看我無可奈何的樣子,潔伊小聲提醒我,要我注意力集中,爭取做一名合格的學員,早點結束培訓,離開這裡。
漫長的上午終於結束了,沒想到下午的培訓內容更讓人崩潰,任務是背誦上午的學習內容。我的大腦不好使,沒有潔伊聰明,她只用了一個小時就把滿滿幾頁的內容背下來了,我卻記不住裡面的一點內容。潔伊耐心地幫助我,檢查我的背誦,連九號也被感動了,他高興地跟我們吐露心聲,這幾年來,他還沒有碰到如此合作的學員。
一個星期之後,我們被編入到了一個大一點的班,之後我再也沒有看到九號了。新入的班名是和諧六號班,輔導員的編號剛好也是六號,班上一共有十二名學員,七女五男。年齡最大的六十五歲,最小的二十八歲,我和潔伊不老不少,排在中間。
六號輔導員是一個女的,她個頭高大,神態嚴肅,我進班十幾天,沒有發現她笑過一次。學員只有在課堂上才允許相互說話,討論學習內容,在平時是不允許說話的,我們走出培訓室之後,就形同陌路,無論在主樓,還是在附樓,抑或是在綠茵地上散步,都只能用眼神打招呼。
半個月過去了,我和潔伊依然沒有弄清楚這是什麼地方,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們都會激烈地討論一番,潔伊說這肯定是一個傳銷組織,我卻認為這是一個極端組織,潔伊有時候又懷疑這是黑社會組織,我有時候會懷疑這是有關部門的秘密基地,但是無論我們兩人怎麼討論分析,都得不出一致滿意的答案,因為我們不知道他們培訓我們的目的何在,每天就講一點點與秩序有關的內容,然後讓我們背下來,還時不時考試我們。
我有時候也往好的方面想,即使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組織,也沒有什麼關係,至少他們不是在教唆我們反社會,他們講授的內容其實並不是沒有道理的,甚至我認為好多內容都是常識性的東西,我們不用他們教導就會明白,也會遵守。
“就算他們有什麼目的,又能把我們怎麼樣,我們只不過是普通老百姓而已!”潔伊這樣安慰自己。
我卻不太放心,因為我不知道接受完培訓之後,我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半個月的時間,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至少我知道了裡面的組織機構。這裡的人員分為三類,一類是管理員,專門看管學員的,就是穿藍色制服的;一類是輔導員,專門培訓學員的,身著黑色西服;一類是雜務人員,廚師及清潔工之類,身著灰色制服。除此之外,還有站崗放哨的士兵,那是受城堡堡主直接指揮的軍事人員,也可以說是堡主的護衛隊。
城堡裡的最高長官名叫格列夫,是堡主親自任命的全權代表,至於真正的所謂堡主陛下,我們從來就沒有見到過。格列夫之下,有三個部門,分別負責管理、培訓和後勤工作,也就是藍衣人、黑衣人和灰衣人的區別。
其實,這些都不是我想關注的內容,最讓我關心的,是如何想辦法快點出去,並且帶上書友一起走,畢竟,我是為了尋找他們,才來到此地。
半個月來,我幾乎一有機會就跟書友接觸,但是令我失望的是,除了耶薔,其他書友都對我敬而遠之,不冷不熱。我利用培訓課的間隙,跟耶薔悄悄接觸,告訴她,我和潔伊是為了找他們才誤入城堡的,還問她其他書友為啥對我不理不睬。耶薔先是感謝我,然後告訴我和潔伊,科爾夫婦和沃斯夫婦為了早點出去,已經向輔導員寫了保證書,不跟任何人私下來往,一心接受培訓。
我明白了,科爾、季子、沃斯還有蘇菲,都已經失去了心志,徹底歸順城堡。他們從此不可能再變回透明人,不再有能力保持強大的能量,足以抵抗黴變的時代。
一天餐後散步時,我小聲問耶薔:“這三年時間你們都在哪裡幹什麼?”
耶薔驚訝地回道:“我們一出玉女洞就來到這裡的,根本沒有耽誤時間。”
我一聽這話也疑惑不解,忙告訴她:“從我們當初出洞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年時間。”
耶薔除了困惑,就是無奈,她歎道:“鬼知道是怎麼回事,也許是時間弄丟了我們,也許是迷口壓縮了時間,反正我們沒有隱瞞時間。”
耶薔給我的資訊雖然無法讓我找到他們丟失的時間,但是我總算知道了其他書友的心理。哎,人各有志,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也許,他們的選擇並沒有錯。
不久,我意外地發現潔伊的相貌變了,她的容貌沒有以前漂亮了,身上的豪毛開始變黑變粗。潔伊從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模樣,也嚇得要死。
渾身長毛的現象不僅僅發生在潔伊的身上,其他好多學員也是如此。隨著時間的推移,長毛的現象越來越嚴重,有些學員臉上都長滿了絨毛,黑乎乎的將整張臉都蓋上了,完全變成一個毛人,整座城堡簡直快要變成毛人世界了,但我的相貌一點都沒有變,耶薔的相貌也沒有變,這是怎麼回事呢?
隨著我們對這裡的適應,管理員也對我們放鬆了看管,輔導員也更加隨和。總之,只要大家不惹事,就可以自由自在地交往。在耶薔的宣導之下,其他書友悄悄地跟我們舉行了幾次聚會,他們明顯是勉強而來,沒說幾句話就匆匆離開。變化真的好大!他們都沒有透明人的氣質了,一個個都變得沉默寡言,對我也保持著謹慎的客氣。以前我跟他們每個人都可以熱情擁抱,現在他們都沒有了這種親切之情,相互之間有了明顯的提防。
一天餐後散步,沃斯悄悄走到我跟前,問我是不是真的來找他們的?當我表示肯定之後,他又充滿懷疑地問我,為啥不想辦法將他們弄出去?還跟他們一樣在這裡參加培訓?我無法回答他的話,只得任他去猜想我的用心。除了沃斯,科爾也懷疑過我,他跟沃斯的心思一樣,也對我的到來百般不理解。不同的是,科爾只是普通的不理解,而沃斯簡直就是懷疑我的用心了,似乎我此番到來,是對他懷了一種惡意。
從此以後,科爾和季子漸漸不再跟我接觸,沃斯和蘇菲甚至躲著我走。我陷入了一種不被理解的痛苦之中,幸好耶薔沒有懷疑我,她依然跟我正常接觸,還說了一句讓我永遠感動的話,她說:“我的心永遠都不會遠離你。”看得出,耶薔依然保持本色,一種透明人特有的本色,其他書友早就變了顏色。
一天傍晚,耶薔來我們的宿舍小坐,我們談到了虛來長老。我馬上告訴耶薔,這次來尋找他們,是受虛來長老的委託,可惜的是,我沒能完成虛來長老的心願,自己也身陷囫圇。耶薔反而安慰我,說能夠再次見面,就是最大的救助,至少讓她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人惦記著她。我又告訴她,且聊讀書會所已經被關閉了,虛來長老也不知所蹤。我突然從虛來長老想到了聖豬,於是問耶薔:“你知不知道,虛來長老的網名是聖豬?”
耶薔搖了搖頭,說:“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很少上網,再說,他網名是什麼,我也沒有問過。”
看來耶薔根本沒有介入虛來長老的網路世界。我在心裡盤算著,除了虛來長老,能夠被我懷疑為聖豬的,就是布拉沃教授了,如果只有兩個名叫聖豬的人,虛來長老是不會說自己是最後的聖豬,從語氣上判斷,聖豬至少應該有三個。那還有誰可以叫做聖豬呢?難道是伊頓先生麼?他和布拉沃教授一樣,也是在跟我接觸之後,就魂歸西天的。如果我的推測是正確的,那虛來長老應該跟他們是認識的,甚至可能是多年的好友,不然,虛來長老不會說他是最後的聖豬,那語氣透露出他對其他聖豬非常瞭解。我想到這裡,又問耶薔:“虛來長老的好友有哪些?我說的是那些心靈相通的好友。”
“要說心心相印的好友,那是非常多的,比如古麗教授就是,很多讀書會的成員都是他的交心好友。”
看來單單從這條資訊,摸不出一個頭緒來,等出去之後,來一個個查訪,我不相信就找不出這些名叫聖豬的人來。
“你找這些人幹什麼呢?其他的聖豬跟你也有來往嗎?”耶薔問道。
“這倒沒有,跟我有來往的就是虛來長老了,只不過我以前一直不知道聖豬就是他,更不知道還有很多叫聖豬的人。”
“天下同名的人多得很,同名又志同道合相互認識的也不少,你沒有必要去查詢這個,名字只不過是個代號,我們需要的是認同,這個地方不就是強迫我們認同他們的觀點麼?如果我們能夠認同他們的觀點,我們就是他們的聖豬。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要保持心中的信仰,不被他們洗腦,我認為只要我們能夠相互堅守共同的信念,我們就是對方的聖豬。”
耶薔的一席話,如醐醍灌頂,我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手,激動地說:“我發誓,一定要做你的聖豬。”
耶薔笑了,她的美麗依然如故,雖然臉色憔悴,但是絲毫不減她迷人的魅力。看我緊緊握住耶薔的手,潔伊忽然提醒道:“是不是可以鬆手啦。”
我尷尬地笑了,耶薔也笑了,她天真地對潔伊說:“妹妹,別嫉妒,我不會看上他的。”
潔伊也尷尬地笑了。
晚上,我問潔伊是不是真心嫉妒了,潔伊毫不隱瞞自己的觀點,說這是她第一次感到來自另一個女人的威脅。
“是不是看她長得漂亮?”我又問。
“不是,因為你不是貪圖美色的人,是她的心太亮,她不僅能夠照亮你的內心,還能俘虜你的內心,我在她面前感到非常自卑,所以你不能跟她交往過多,這會讓我沒有安全感。”
我向潔伊保證,我絕不會有什麼異想天開的地方,再說,耶薔是透明人中的典範,她的思想境界已經超過了普通人,我們所有人都只有當她學生的份,在她面前,我連一絲邪念都生不起來,更不用說那種男女之情了。
潔伊相信了我的話,她說:“其實你在家裡已經向我介紹過她了,我也知道她是一個絕對純粹的女孩,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保持美德的人,但是由於女人天生的弱點,我沒有辦法做一個高尚的女人。你放心,明天見到她之後,我給她賠禮道歉,好不好?”
“她才不會跟你一般見識呢,她是脫俗之人。”
月末到了,我和潔伊經歷了一次特別的測試,體驗到了測試室座椅的奇妙之處。我們和諧六號班的十二位學員一同接受測試,一位負責測試的輔導員牽來了一隻寵物狗,對我們說:“這是一頭山羊,是雷姆利亞洲的特種山羊。”
我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哪是山羊呢?分明就是一隻狗嘛!輔導員牽著狗,在測試室走著,依次問我們,他牽著的到底是不是山羊?當我回答“不是山羊”時,我的座位忽然通電,全身一陣麻木,劇烈的疼痛感侵襲我的每一個細胞,直到我昏迷過去,電流才停止了對我的折磨。
潔伊比我聰明,她沒有遭受皮肉之苦,因為她根本沒想到要反對輔導員的觀點,輔導員說什麼,她就認同什麼。剛開始的時候,十二名學員居然有一半沒有學乖,到了後來,能夠堅持自己觀點的,只有我一個了。潔伊多次勸我,要我不要再固執己見,我非常洩氣地告訴她:“每次我都想配合輔導員,可是我的嘴巴不爭氣,一到關鍵時刻,就跟我唱反調,我也沒有辦法。”
後來,我打聽到耶薔跟我一樣,也遭受著堅持己見的皮肉之苦,我還發現了一個秘密:測試之後,學員們的相貌會發生明顯的變化,變得更醜了,只需要兩次經歷,就會讓你變得滿目全非。當然,我和耶薔的相貌依然如故。
我把這個發現悄悄地告訴耶薔,她忙告誡我:“千萬不要跟別人說,這裡的學員最忌諱談論相貌。”
時間在一天天拖延我們的生命,潔伊一如既往地配合輔導員,學習成績也越來越好,同時相貌也變得越來越難看。我的成績卻毫無進展,每一次月末測試,我都會遭受強烈的電擊。雖然每一次電擊的疼痛都在加劇,但是一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聖豬跟我一起堅守信念,我就生出無比強大的力量,足夠用來對付電擊的痛苦。
培訓終於結束了,六十多名學員中,不能達標的只有兩個人:我和耶薔。這就意味著,我和耶薔不會被放走,還要繼續留在這裡接受培訓,其他學員都可以順利離開這裡。
“不用怕,我們最終會戰勝他們的。”耶薔私下裡鼓勵我。
結業大會上,我遇到了這輩子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幾十名學員,除了我和耶薔之外,全都變成了狗面人身,有的學員屁股上甚至長出了一條尾巴,不由自主地搖尾乞憐。我偷偷地看了看潔伊,她雖然也露出一副狗臉的樣子,但是謝天謝地,她屁股上還沒有長出尾巴。今後她該不會永遠這個模樣吧,那我還怎麼跟她在一起生活啊!
幸好最高長官格列夫及時地解答了我心中的疑問,他表示這是他跟我們開的玩笑。她說,凡是學習合格的學員,他都有本事改變他們的模樣,除了我和耶薔兩人,因為我們心裡的毒素沒有祛除,所以他沒有辦法將我們的外貌改變。
“為啥要將我們變成狗?變成什麼不好?”幾名上了年紀的學員憤憤不平地質問格列夫。
“你們有意見嗎?”格列夫大聲地反問。
那幾位學員聽了格列夫的反問,好像猛地醒悟了似的,面帶羞愧,自覺地站了起來,向他表示道歉,不應該質疑他,他是最高權威,是真理的象徵。
“我不是真理,人民才是真理,我只不過是人民的代表。”
“人民是誰?”我忍不住發怒了,站起來質問他,所有學員都驚訝地望著我,他們估計我肯定是發瘋了,敢如此大膽地質疑長官。
“堡主陛下就是人民!”格列夫也被激怒了,在這裡竟然還有人敢跟他作對。
幾個學員也跟格列夫一樣,對我表現出了憤怒的情緒,覺得我簡直就是給他們添亂,今天是他們的結業大會,明天,他們就會離開這裡,回到熟悉的家裡,他們生怕我添什麼亂子,甚至有個別學員在小聲嘀咕著,隱隱約約表現出對我的痛恨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