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洲
有好一段日子,我不敢踏足長洲。
一班大學的志同道合,在那裡夾租了一層千四尺的大房子。我只夾很小份,因為不是長住。
四年間,那裡發生了很多事。我們一同認識社會如研討資本論、出版大學工人相關的刊物、支援特發性罷工、玩 Board game、看漫畫、招待其他朋友、避開特別節日(新年、聖誕等)、買餸煮飯、分享生命所重視的價值、討論時政和香港未來、探討不同的生活模式、尋找對抗原生家庭局限的方法、反芻兒時的傷痛,與過去的自己和解、替不同餐廳改花名(例如某餐廳員工點餐時很壓迫很想盡快下單,就將餐廳命名為 Aggressive)、看 Ken Loach 的電影、照顧初生嬰兒、討論很多合作社例子及其可能與限制、到街上找紅磚加上Ikea 買的木板用來弄書架、沙灘散步、天台燒烤睡吊床,食煙(我只是看著他們吃)。紛亂地陳列出來,應該還有更多被遺忘的。
畢業時,因為對前路的迷惘,覺得待在組織裏不是能盡用才能的地方,草草 Draft 了一封道別電郵,送出後就沒有再聯絡了。
那四年,身體由瘦變胖,腦袋也是,由空白變成有了具體方向。我很喜歡與他們相處的時光,他們對社會有抱負,有能力,有意志,對人有關懷,重情重義。他們很特別,每一個都很有特色,用他們的方式散發著光芒。
我的離開,某程度上我覺得是一種背叛。我如何看待這四年?他們對我來說是甚麼?為何我沒有空間讓他們跟我對話,只是粗暴地將自己的話傳達後就揮一揮衣袖?我內心對未知的恐懼把我變得封閉,隔絕了對話的可能。或者我害怕,跟他們對話我會逃不出來;或者我擔心,接觸會令我捨不得放手。
有一段時間都不敢直視這段往事,傷害了那些我很重視和尊重的人。離開後我很努力發展一技之長,心裏暗忖,只要我們朝著改變社會的方向走,殊途同歸,終會再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