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周年·小记

想来自大学毕业至今已过了整整一年了。

从校园到社会的衔接倒是特别平稳。不曾经历多少风浪，没有什么求职抑或赋闲的烦恼。在老一辈人的眼中，这大概是多少应届毕业生都羡慕不来的吧。

比起今年疫情下的毕业即失业，拿了毕业证书便一脚踏入体制内手捧铁饭碗一辈子安稳无忧，这就是许许多多中小市民家庭对子女最大的期望。

是啊，朝九晚五，无需加班，不用担心降职，不用担心失业，还有一座如家一般的食堂让你免去每日点外卖的焦虑，多好。

可是这种二十岁就能看到五十岁的生活，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每天机械重复着上班的动作，审批文书，系统流程，领导汇报，日复一日，毫无新意，也不敢有任何的越轨。你可以说在这个过程中学会了很多待人接物的技巧，可以说学会了很多财税方面的专业知识，可是这些和我的热爱有什么关联呢？我的志向并不在此，从我手上划过一千万的账目也比不上一堂学术讲座更能让我兴奋啊。

更别说，被下放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城镇，满目尽是村民的横冲直撞，基建的荒凉颓败，蜗居的嘈杂压抑，每当回想至此，悲凉之感便又油然而生了。

毫不夸张地说，当初一次性上岸的时候，我内心并无多少的欣喜。那时的我已很清楚，纵然会有肉眼可见的安逸，却也会面临一种循规蹈矩带来的固化和异化。一个动作重复得多了，人便失去了作为人的意义，与工厂里的零件无异。没有创新，没有激情，更没有了反叛精神。很多时候虽然明知这么做是错的，明知问题出在同事身上，却也迫于一种权威和世俗而沦为从犯，或许这就是日本人所说的“空气”吧。迁延至今，这股空气已几乎磨平了我的锐气，让一个本身是工作狂、强迫症的我学会了拖延、推诿、逃避责任。我很怀疑，未来的我还有勇气和能力从岸上跃入水中吗？

回看昔日的同窗，有的在追随导师钻研学术，有的在奔波现场采访群众，有的在穿街过巷记录人间，也许他们都会有一天陷入贫穷与不安的风险，但每每见此我依然满怀羡慕。因为我确信我这一生至今最快乐的记忆是泡在图书馆里查阅资料撰写论文的片刻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