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評：《星球大戰》與李慧琼議會奪權

《星球大戰》（Star Wars）迷都有一句口頭禪，會在五月四日齊叫「May the Forth be with you!」，取其和戲中經常出現的對白「May the Force be with you!」的諧音 。不少人亦因此稱五月四日為「Star Wars Day」。

不知是否歷史的諷刺和巧合，2020 年的 Star Wars Day，在香港發生了一件和《星戰前傳》出奇地相似的「議會奪權」事件：內會主席李慧琼在立法會在尋求外聘資深大律師的意見後（儘管該意見和熟悉立法會事務的立法會法律顧問的意見不相符），決定在內會還未選出新一屆主席前，在週五恢復行使她內會主席的職權，召開內會，處理立法會積壓的事務。

熟悉《星戰》的朋友應該會立刻見到此次議會奪權和《星戰前戰》奪權的相似之處：銀河共和國的國會多年來因為冗長的辯論和繁瑣的程序，無法面對當時共和國中「分離主義」（港獨？）的危機。國會議員 Palpatine 在設計成為議長後，尋求國會授予他「緊急權力」，讓他可以基本上暫停或繞過一切民主和議會的程序，可以像獨裁者一樣處理分離主義的危機，例如建立軍隊。換言之，因為面對危機，國會授權共和國進入一個緊急或法外狀態 (state of exception)。

當然，我們也不會忘記，這些什麼分離主義的危機，其實都是 Palpatine 在背後自編自導自演的把戲：一切只是為了為他奪權鋪路。

最初，Palpatine 也說他會在危機解除後卸下權力，但我們都知道最後的結果是怎樣：Palpatine 不但沒有卸下權力，反而以「維護共和國的安全和持續穩定」為由，將銀河共和國改組為銀河帝國，由他自任帝國的君主：當初「緊急」的權力常規化，法外狀態正式成為新的「依法治國」(rule by law) 常態。

更令人心寒的是，這一切都是在貌似合符程序的議會中進行：是國會投票授予 Palpatine 緊急權力，亦是國會贊同將銀河共和國改組為銀河帝國的。正如主角之一的 Senator Amidala 所說：「自由就是這樣殞落的：在如雷貫耳的掌聲之中。」

今天在立法會所發生的不正是一樣嗎？「因為立法會有不少事務積壓，必須處理」 — 這就是所謂的緊急理由 — 李慧琼就大條道理地繞過正常的程序，不須經過委員投票選舉，就仍然可以行使所謂的內會主席（緊急）權力。立法會（至少內務委員會）理直氣壯地進入所謂的法外狀態。

而且，正如銀河共和國沒有面對什麼真正的危機，這次的所謂危機，其實也是假象和煙幕：立法會其實仍然「正常」運作（若發揮其橡皮圖章功能也算是正常的話）：會議照開，撥款照樣通過，請問危機在那裏？

而且，雖然驟眼看來，這只是為了應急的一次性暫時措施，牽涉的只是本屆立法會餘下大約兩個月的任期，但郭榮鏗議員今早已經充滿洞察力地指出：這個做法將會為日後包攬立法會不同事務委員會正副主席的保皇黨「打龍通」鋪路，一方面由副主席拖延不選主席，另一方面由主席「繼續行使主席權力」，一直主持會議直至天荒地老。今天的「緊急」權力，幾乎可以肯定不會在所謂的「危機」過後被卸除。法外狀態將會以新的以法統治 (rule by law) 的新常態形貌持續下去。

而一切，都是在貌似根據程序而進行的：李慧琼在見記者時左一句「議事規則」，右一句「內務守則」，再加上外聘大律師的「專業」法律意見，何等冠冕堂皇，何等兵不血刃。眉頭也不皺一下，就把權力奪了下來。說不定還有不少缺乏腦袋之徒認為「事急當然要從權」，覺得理所當然呢！

多年前，已故金庸先生在寫《鹿鼎記》中指出，當年皇太極令崇禎殺掉大將袁崇煥的反間計，其實是抄襲《三國演義》中曹操誤中周瑜反間計殺掉水師都督蔡瑁、張允的情節，但歷史上，周瑜令曹操中計一事其實並未曾發生，但小說家言，後來卻以另一形貌成為現實。今天，《星戰前傳》的議會奪權雖然本來亦是小說/劇本家言，但竟然同樣以另一形貌在「星戰日」成為現實。

歷史的弔詭，真是可怕得令人心寒。

延伸閱讀：《跟大師在武漢肺炎下的思考（上）：阿甘本、疫症和法外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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