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 mourning

一個十六歲的生命，就這樣，從高高的地方墜落了。

不說後續激起了多大的漣漪，但就那個女孩自己的生命來說，離開的時候應是悄無聲息的吧，聽不見他人的聲音、沒有人聽見她的聲音、自己就也發不出聲音了。而秋日末尾的未竟之言，也就此死去。憑欄之時她在想些什麼呢？她想要的是停止還是結束？但真實的生命畢竟不若想像，離開了便再無開始的機會，她斬斷了自己的後路，也放棄了繼續前行，而世界獨留半處相思。

身為旁觀者的我們，也許停滯了那麼一瞬吧，因為別人的故事中突地映照出了自己的身影。但世界仍舊向前走、仍在丟失過往的滯留，所以我們回首欲說些什麼、眸中帶淚想要宣洩什麼，卻還是不得不向前走。

但有些東西確實是永遠地困在那天了、歸去無方。

每當我看著窗外被吹落的樹葉、日夜變化的天色和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心中大抵還是很難釋然吧。眼中所見之景會不斷不斷地變快，像是無數的光點竭盡自己短暫一生在努力地竄動著。

那個畫面很美、一種很殘忍的美麗。

她從五樓往下看的時候，也見到這樣的景色了嗎?

如果從更高更高的地方去俯瞰的話，一個光點的熄滅看起來是那麼的渺小啊，渺小到那些悲傷、憐惜、同情、疑惑，最後，都只化為一聲嘆息，而風中的感懷就和她的魂魄一起被吹走了，吹向生命的對蹠點。

生與死，畢竟比天地之間的距離都來得更遠。

死亡是那麼沉重的議題啊，所以總是讓人覺得很遠很遠，讓人覺得不急著去面對它也沒有關係，但現實有時候卻又來得急急驟驟，然後我們直面死亡，聽見少年少女，在以青春為名、搖搖晃晃的象牙斜塔中，唱起絕命的悲歌。自此之後，死亡似乎離我近了一點，同時又遠了一些。我不去評價什麼，沒有那個格局也不夠資格，然這個深秋，她的離去仍在我心底葬下一顆憂鬱的種子，以淚水澆養，而破土之後會再出現柳暗花明的希望吧。

我明白，縱有再多的不捨與遺憾，祝福都會是最後一刻、飽含珍惜與尊重的餞行。此生青春歲月匆匆一別，還未曾相識，能說的便只剩下一句再見了，只願下輩子再相見之時，能更早一點地認識她，能好好的、陪著她走一段路。

寫完這些，我也該把心中的愁緒留在此處了，明日伊始，要再朝著陽光下的風景向前行，可能還是會害怕吧，還是會不自覺地望向五樓，還是會忍不住的消沉與流淚、在某一天風吹過的時候又想起她…

但是這一次，就是真的要很正式、很溫柔地跟那個女孩，說一聲再見了。

2020.11

“生命是有光的。 悲傷和希望，都是一縷光。                                              

總有一天，我們會再相遇。”—張嘉佳《云邊有個小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