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翼就是破坏共同体,右翼就是保守共同体?
IPFS
部分右翼人士批评左翼时,总喜欢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苏联毛时代的社会主义、社会民主主义、自由主义不加辨别地混成一锅粥,却从来不用担心需要和法西斯主义与纳粹主义保持距离。
右翼=保守共同体,左翼=破坏共同体、把公民变成原子化的个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辞,见到不止一次。
除却前文提及的概念混淆(把各国丰富多元、各不相同的理论和制度实践高度简化为苏联极权主义单一类型),试问,自由主义左翼反对结社自由吗?反对公民自由自愿地组建社团、加入社群、自我动员、开展社会运动吗?
自由主义左翼反对的是什么?反对的是打着共同体的旗帜,以共同体的集体利益、团结为名义,压制个人的自主选择与自由发展,反对的是共同体以崇高意象为由对个体加以压迫和宰制。
“炸号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被迫断联(disconnect)。断联,就是你和你熟悉的世界断去联系。断去联系的,可以是你至为在乎的人,至为在乎的过去,至为在乎的家园,甚至至为在乎的自我。
炸号之伤,在于未有得到个体同意下,强行将人从最珍视的生命联系中割裂出去。(注8) 那些联系,绝非可有可无,而是生命中的重要之物,构成人的自我,影响人的行动,并为人的生活提供意义和方向。这些联系对人愈重要,一旦失去时人就愈失落,甚至觉得构成生命最根本的某些部份,从此不返。炸号这种暴力行为,实际上是对人的生命完整性的攻击。 (注9)我因此残缺不全,不再是原来的我。
这里有必要简略说明“生命联系”(life connections)这个概念。
人活在世界之中,须通过活动来实现自己,并赋予生命意义。这个过程,我们可理解为人作为理性自主的主体,通过有意识的选择,与世界建立各种联系。例如你相信某种宗教,并投入到该宗教的活动,你因而成为教徒;你相信某种政治信念,并加入倡议这种信念的政治团体,你因而成为政治人;又例如你相信某种伦理生活(如动物保护、素食、性别平等),并投入到实践这种生活的事业,你因而成为动保分子、素食主义者或女权主义者。
人生于世,不是本能的存在,而是通过各种有意义的活动,联系起自身与世界,并赋予自身一个或多个自我认可的社会身份(social identities)。这些社会身份,在最根本的意义上,影响我们的存在方式,例如我们怎样行事,怎样做人,以及怎样看世界。
这里有几点须留意。
一,这些联系的建立,是得到个体反思认可并自行选择的,而不是被他人灌输和强加的。真正的价值认同,必须得到主体的内心认可。”
周保松:《自由诚可贵 ──我的微博炸号纪事》,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190716-opinion-chow-po-chung-weibo-censership-experience/
举例而言,宗教团体可以在民主转型的过程中发挥民主堡垒的作用,信徒可以出于对教义的忠诚,抵制政治权威的命令,在这一层面上,小共同体推动了大共同体的民主化进程。
但与此同时,宗教团体活动的隐蔽性与内部森严的层级结构,可能会酿成性侵犯等罪行,在这个意义上,小共同体便与个人的解放背道而驰。
政治权力具有压迫性,次级共同体难道就完全不具有吗?其间权力结构的复杂性,是否难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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