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二

今天iTunes中国商店开放了。

感觉就像眼馋了许久的代购终于可以收入囊中的感觉。

我正在听一张巴赫的唱片，第二钢琴协奏曲，Glenn Gould演奏的。

一开始觉得真吵。就像一百只鸭子在你旁边嚷嚷。

——巴洛克音乐给我的一直是这种感觉。

不过现在有点不同了。

因为听了心情会变好。

喜欢那些交织在一起的纷杂的声部，你追我赶，柳暗花明。

……我是不是用错词了。

随便啦。总而言之就是好听。

它们和欧洲巨幅的宗教油画有异曲同工之妙。

真希望你听完那首作品之后，能猜出我想到的那幅画的名字。

嗯，是“最后的审判”。

我记得赵晓生说过，弹巴赫一定要入世。

我现在开始喜欢他，是不是说明我已经开始入世了？

你要不要也听听？

Bach: Keyboard Concertos Nos. 2 & 4, BWV 1053 & 1055 – Gould Remastered（https://youtu.be/VhWyP0YNwGU）

希望你遇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能成为你的点歌台。

边听唱片边给你写信真是太不明智了。写着写着就忘了那些想要写的话。

想起来再写吧。

--2015.9.30--

说是选修了音乐史，实际上只是去别的年级旁听而已。

音乐史的S老师看着模样就很老学究，可惜我语言不好，不能和他探讨更多东西——我甚至不好意思去找他多问问题，因为我是旁听生，不好意思占用正式学生和老师交流的时间。

上第二节课的时候学到巴洛克音乐，S老师行云流水地将巴赫的音乐肢解为四个声部的简单动机，并向我们演示了如何通过排列重组这类的动机来谱写出一纸巴赫音乐。我感觉他的每一笔都涂在我常年供奉心中的巴赫的画像上。等他结束板书坐到钢琴前，白板上的音乐从三角琴盖下淌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碎了。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我一直沉溺于巴赫近乎完美的音乐，它永远不让人失望，永远不去指导不去同化也不去煽情，可是却总是能够让你从纷扰中平静下来。我一直觉得那是一种高于宗教的东西，精神世界的终极。我是那么忌惮人工智能，那么不相信、或者不愿相信它能够模仿出人脑所创造出来的艺术。可是如今，我所相信最高的艺术却给了我重重的一记巴掌。我所信仰的终极，到头来竟不过是一组机械的程序。

我的信仰倒塌了。

我后来没办法再去上S的课。这很蠢。就好像一只青蛙不小心蹦出了井口之后，不是选择远远跑开，而是一回头又跳回了井里。可是我必须要亲自再见证一次巴赫的沦落。

我想要和S学习。我想要他做我的论文导师。可是要怎么办呢。我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了。

--202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