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出走》—扎西拉姆 多多

《五月出走》—扎西拉姆 多多
讓我暫時做別你眼裡的山明水秀吧，獨自走走，哪怕跋涉。
一直向西，一直向西，穿越沿途的寂寞山水，到達一個我自己的地址。
或者，讓我暫時作別你杯中的日月與星光吧，混沌不明，哪怕黑暗。
繼續沉默，繼續沉默，繞過他們的喧譁聲響，回到你我沒有出生的時光。
江湖深廣，相遇很難，相忘簡單。
歲月冗長，深坐很難，出走簡單。
我們都要做勇敢的孩子，勇敢地向彼此告別吧。
如果有一天在陌生的路上遇見，請勇敢地向前擁抱我，說好久不見，你想我。

這天，無意間在Evernote上翻閱了一遍自己在2014-2015年間寫的日記，突然間，覺得那個敲下這一字一句心情和想法的人，就像是一個好熟悉的老朋友。我不停地看著，心疼當年天真以為可以留下所有的緣分的自己、也被當年努力尋找真理的自己所感動。我很感謝當年的自己寫下了一篇篇日記，讓現在的我可以回顧。當年再平凡不過的字句，現在看起來也像是寶藏。同時，我想起了扎西拉姆多多的詩，最美的情詩，應該是寫給自己最真心的話啊。這首詩，不論是在什麼時候，都可以讀給自己聽。

讓我暫時做別你眼裡的山明水秀吧，獨自走走，哪怕跋涉。
一直向西，一直向西，穿越沿途的寂寞山水，到達一個我自己的地址。
或者，讓我暫時作別你杯中的日月與星光吧，混沌不明，哪怕黑暗。

給自己一段時間，暫時做別眼前喜愛、習慣擁有的一切吧，因為從哲學家的角度看我們不應該停止質疑夢想。電影《成人世界》(港譯：超人類卓比)裡面的人工智慧機械警察擁有最接近人類的人工智慧，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誕生，自己是誰，自己的意義是什麼？被當地的黑幫抓走以後，黑幫成員教他搶銀行、殺人等，為他建構了第一個人生(?)目標。但是擁有超高智力和同理心的他，隨著不斷的成長，開始瞭解這不是他被創造的意義。

瞭解生命答案最快的途徑是去問問創造我們的人，但是造物主在哪裡？有造物主嗎？我們有能力分辨造物主的身分嗎？佛陀和世界各地的哲學家給我們指引了一條靠自己的能力找到答案的道路。最嚮往自由的人，應該盡可能跳脫框架和環境的限制，去擁有意志的自由；嘗試去走很少人走的路，很少人瞭解的領域，但不要忘記思考。就像《深夜特急最終回》裡面提到的「不要害怕，但請一路小心。」

既然幸福是心裡的感覺，佛陀說，幸福應該往心裡面去找。科學家曾經宣稱，快樂可以透過對腦中特定區域的電刺激而達到，不過就像小說《美麗新世界》裡面描寫的未來烏托邦社會一樣，面對藉由藥物得到生理上舒服的體制，抗爭者說「但是我不要舒適，我要上帝，我要詩。我要真實的危險，我要自由，我要善良，我要罪惡。我要求受苦受難的權利。」這句話說得好，我們要的不是自欺欺人的生活，不是狂歡過後的空虛、不是不知道為什麼笑、不是想不起來為什麼不再思考、不是漫無目的地滑手機到深夜、不是累積了微不足道的財富但心裡卻覺得空空的。幸福與快樂不同的地方在於，幸福是有故事的。當我們感到幸福，我們知道我們為什麼而笑、我們的生活有溫度、我們有愛人的能力也有給他人自由的心胸、我們懂得享受平凡的生活、我們不再忌妒、不再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想法或是一切、不需要藉由炫富或自拍來滿足自己。

繼續沉默，繼續沉默，繞過他們的喧譁聲響，回到你我沒有出生的時光。
江湖深廣，相遇很難，相忘簡單。
歲月冗長，深坐很難，出走簡單。
我們都要做勇敢的孩子，勇敢地向彼此告別吧。
如果有一天在陌生的路上遇見，請勇敢地向前擁抱我，說好久不見，你想我。

如果說人生很長，那總該有一段時光是留給自己的。我們從抓到什麼東西都往嘴裡送的學爬年紀，到漫長的學校教育階段，再到社會上對體制卑躬屈膝的時光，很快地，可能又準備當爸媽了。總該有一段時間，是留給自己的吧！沉默是一段只屬於自己的時光，是累積的知識和智慧的重整和沉澱，是從新學習如何生活，是練習不帶批判的理解這個社會，是去搞清楚我們為何而來又該往哪裡去。從佛教的角度來說，是打開心胸，勇敢的質疑自己的個性和情緒可能也並不完全屬於自己的。

我們從虛空中誕生，莫名其妙地過一生以後又將死去，這樣的我們，需要對誰負責嗎？科學家們前仆後繼地探索，帶領我們到一個越來越新穎但也困惑的世界。人的生命在宇宙的長度只是驚鴻一瞥，那麼微不足道，但是偉大的科學家們卻用他們的生命為後來的人做出了莫大的貢獻，從這個角度看，人天生就覺得對世界或他人做出貢獻是種幸福。

就像一個民主社會裡面，有民主素養、有洞見有知識的公民是民主制度成功的關鍵；在精神文明越來越脆弱的時代，照顧好自己是重要的。先真正照顧好自己的心，才能為他人作出貢獻。我想作一個能為他人帶來幸福的人，所以我一步一步的改進自己。佛說「透過不斷的修行，我們最終會看見自己的本來面目」。相信，在不久的另一個將來，當我真正到達你我沒有出生的時光，遇見最初的自己，他會對我說「你回家了，我在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