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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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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2

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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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孩子,不論時間經過多久,在父母面前,我都是一個孩子。

我是一個孩子,不論時間經過多久,在父母面前,我都是一個孩子。對他們來說我是什麼樣子的呢?我沒有勇氣當面去問。我害怕現實與想像的落差太大,也害怕現實與想像一樣。

我爸是一名水泥匠,在那之前他做過計程車司機,我還記得小時候坐在車上看那數字跳動的樣子,那在我記憶中佔比極短,卻印象深刻。我爸其實交友廣闊,至少與我相比之下是如此,我曾經以為自己的不擅言辭是因為他的身教,但這種錯誤的認知很快就被從前的記憶揭露打破,我的內向沉默只是我本身的特質,跟我的父母無關,畢竟在相同的環境下,我哥和我姊總是開朗又樂觀。你的問題就是你想得太多了,我哥說。

因為我什麼都不說,所以每個人都不懂我在想什麼,很多時候我也不懂自己在想什麼。我對童年的記憶並不完全正確,我聽過一些說法,說是只有對別人闡述過的記憶才會記得,其他未對他人闡述的事情在腦海中只會是一片空白。那麼,如果是這樣,將我此前的人生攤開成為一本書,最空白的記憶會是在國中到高中的期間。

在國小的時候,我曾經遭受過霸凌而不自知,直到我某天突然看懂了同學看我的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也曾經參與過霸凌別人,但後來又與對方成為一陣子的朋友。這段期間的記憶瑣碎凌亂,我不確定自己的認知是否與他人的印象相符。我懷疑自己不擅長表達陳述這件事,是自己被霸凌的主因。而也是因為這樣,那些能夠直接表露自己想法並給我幫助的許多人,直到此時此刻我都仍心懷感激並羨慕的牢記著。

我對自己從前的評價是,我是一個敏感、脆弱而且天真無知的人,我從來沒有主動學習過任何東西,我一直以來都習慣當一個蒙昧的人。我時常感覺到他人的窺視,但那其實是錯覺,沒有那麼多人在意我,我只是一個平凡而庸常的人,時常在乎別人的評價和看法,我內心中的的不安讓別人非常不自在,而我時常對此並沒有足夠清楚的認知。我相信自己正承受著某種難以解釋給他人的,無盡的痛苦,卻沒有意識到每個人可能都有自己必須承受的,某種痛苦,只是有些人自己清楚那是什麼,而有些卻不自知。不論那種痛苦是內在的還是外顯的,我都覺得尷尬,對於活著這件事,我大概就是這樣的看法。

我小時候曾經和我爸一起去工作,或者說,去搗亂,我能做的事情不多,搬一塊磚頭也能累個半死,掃過的地比沒掃還髒,因為我會拿掃把來畫畫。工地的塵土很多,我並不會對此過敏,但仍然可以感覺到痛苦,沾到水後更是如此。在工地中,我做最多次也是最喜歡的的就是買飯,因為我爸會讓我留下剩下的零錢,那些錢後來不是花在漫畫中就是花在各種不健康的食物中。我去工地的次數其實並不頻繁,對工地的大多記憶就是又熱又累,在這種環境之中,我是否學會了什麼道理呢?這個記憶對我而言究竟是什麼呢?

我的動作不快,也並不細心,但就是這樣的我卻進入了餐飲業,明明不符合自己乍看之下的特質,卻又做了這個行業,或許這也是我父母一直擔心我的主因,又或者有其他的理由?我總是很難在一個地方待太久,因為我很在乎公司的制度,但誰又會不在乎呢?我很容易相信面試官所說的話,所以一旦在面試時談好的條件和現實不相符,我就很難繼續待下去。我是這樣想的,如果他們在招募的時候就對員工不誠實,我該怎麼期待他們對社會誠實?我的父母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他們最不放心的就是我,因為我做事情之前都沒有想清楚,動不動就想換一個新工作,穩定不下來。對他們來說,我就是個孩子,還沒有長大的那種。

我曾經面試過的工作很多,但後來我才意識到,面試彷彿成為了一種無用的表演,面試官與面試者都在以自己的語言重複自己的主張,誇大自己的優勢,掩飾自己的劣勢。工作在大部分時候所能擔當的,不就是讓某人以此維生的手段嗎?無關夢想,無關理想,而是以正當的手段與方法,以自己從前學會的技能或者即將學習的技能維生的場合,為上位者提供充足的價值,而上位者提供恰當的福利與貨幣來收買員工的時間,甚或是心力。而在我曾經待過的公司中,當員工都做到了他們職責所需的那些事情之後,主管卻對曾經允諾過的福利避而不談,而這卻在業界中形成一種詭譎的默契,大多數的福利都是虛構的,或者只存在於無法抵達的未來。我想說這是一種悲哀,而在參與各式各樣的悲哀之後,我終於走進了目前的工作,跟其他餐飲業的工作一樣累,要做的事情沒有比較少,彷彿永遠沒有充足的人力,但答應的福利該有的都有。即便他只是做到了我所認為的,一個工作該有的最低標準,但至少目前這份工作做到了。

事實上,在餐飲業的工作讓我學會的一件事情是,有許多人其實不怕累,他們怕的只是不平等的待遇,是沒有辦法在工作中感覺到自己的價值,在行動中尋找不到足夠支撐自己的意義。我不清楚這是否在每個職場都是如此,只是以自我的經驗來舉例說明。

我是誰?我又談了些什麼?我的過去和現在。也許我可以更多的談論我的未來,這也許會讓一切變得更加不同,而誰能證明我說的與現實如出一轍呢?其實並沒有。在我的文字面前,除了相信我以外,你確實也可以做出不同的選擇。

下一次我想提的,就是那段此時回憶彷彿完全空白的時光,國中到高中那六年,我的角色當然是學生。也當然是詩人。而我所說的內容有可能是東拼西湊的,或者弄假成真的,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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