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向标 033 | 工工工《幽灵节奏Remixed》超越原作的众包“二创”？

温带复调

2021 年 11 月 3 日

工工工用减法的方式拓展摇滚的声音。尽管邀请了这么多位音乐人合作，依然只能看到工工工的骨，或者说反而最大化丰富和凸显了工工工的骨相之美，反而十位音乐人自身，在这种强烈之下消失了。

033

《幽灵节奏Remixed》

工工工

Wharf Cat Records

综评：7.3分

Zzz：5.5分

和大部分自我营销、粉丝向的remix专辑一样平庸。

苏丽珍：7.0分

这张重混专辑像是来自大江南北的电子音乐人们在工工工原有的地基之上分别完成了全新的装修设计，且无需严谨的实用主义考量，各有各的特色。许多原曲里的vocal也被拿来当作建筑设计的材料之一，比如Knopha对人声的切割，回音淹没在节奏中，又好像幽灵一般，只是暂时地消失。

可是，如果只是“俱乐部化”就能达到更悦耳、更好听的效果，原专辑的存在还有多大意义呢？两把琴的极限在哪里可能只有吴卓和Josh自己知道，这也是工工工实在的地方：先有节奏，才有幽灵，在节奏中等待幽灵。作为憬观：像同叠的后身乐队，工工工变成了两个像的重叠，而这张重混专辑带来了更多重叠，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音乐象征的文化符号都成为了景观。憬观或工工工确实都不像D22时期的其他乐队那么“摇滚”和“朋克”，但在他们的音乐风格中还真能闻到那么点情境主义的意思（憬观的李文泰说他是受到德波《景观社会》的启发给乐队起了这个名字）。

最后小小声地说：全世界工友联合起来！

雪岭Snowii：8.0分

作为Remix专当然免不了和原作比。《幽灵节奏》就是一种很精致的「轴」，吉他和贝斯构成节奏以取代鼓的作用也应了专辑名，风格化相当成功，他们演奏技术和默契也撑得起这一点；但全程如此也不免单调。

到《幽灵节奏Remix》来了个大变样。本身不加过多修饰的《幽灵节奏》对Remix来说就很有发挥空间，直观感受上丰富了很多，尤其苏玉和Howie Lee混的两首，也较多地保留了吉他对节奏感的呈现，即所谓「幽灵节奏」。不过另一方面，毕竟是Remix作品，好几首里，电子制作人的表现虽然精彩但也很大程度剥夺了我对词曲的注意。吴卓粤语作词及演唱中体现的对音节、咬字的把控很有韵味，在Remix中被淹没也算是个小遗憾。

liz16：8.1分

原有的钢筋骨架被电子乐充填而呈现出听感上的“丰满”，丰满电子乐外表下反将钢筋结构凸显得格外扎实。DIY气质在电子与摇滚间反复切换而相融，融合成一幅可窥探独立音乐场景的微缩画。画中黑白轮廓未动，而各音乐人已在轮廓内填涂上其标志性色彩。“地下日记”里的游戏声效可激起与“秘神”相似的听觉趣味，“工工工布鲁斯”中的异域人声状音效能引入某木某山某大桥的场景体验，“某一種惡魔”中包裹式山水背景色彩与局部点缀晕染笔法又可指向某种特征性黄色迷雾。这是一本近乎自命题的半命题作品集，也是一张音乐场景的目录式门票，更是一次以丰富代统一的电子向延伸。电子与摇滚两张作品气质间的距离被反复的聆听消弭，得到的是一份互文式自我介绍与音乐场景概述。

JoeZhan：8.5分

面对工工工这样以配置和结构作为标签的音乐，想要在此基础上进行“二创”必然要面对“如何处理”以贝斯代替吉他作为主音、以吉他代替鼓作为节奏的“结构性问题”——这两者虽然也是音乐人处理采样时的基本课题，但很少有像这张专辑里能截然分开的时候。大多数的解题方式是加鼓填空丰富律动（工业的或EDM的），用合成器填充氛围，用键盘和管乐器重组旋律；相比之下，Mong Tong在保留原作哼鸣的机械节奏的同时加以延宕扭曲，回到了自己的异域神秘，Simon Frank则由原作标志性的bassline出发发展成Snapline式的怪诞后朋舞曲，这些没有打破原曲特质又丰富了色彩的作品是我在专辑中最喜欢的。

技术层面之外，两位海外音乐人在《幽灵节奏》的滞重拨弦和含混呐喊中呈现的微妙“北京性”，经由世界各地的音乐人加工之后却神奇地得以保留；这也重塑了我对于北京继续作为（文化领域的）全球性城市的信心：仿佛一块多孔的蛋糕胚，一方面表面可以覆盖各种花样的装饰和口味，另一方面内在的质感却是不变的。

不是很妙阿森：7.0分

这张Remix专辑源自工工工乐队发布于2019年的专辑《幽灵节奏》，于是评价这张专辑难免考虑进原作的一些底色并做对比与发展期望。下面我先贴上2019年给工工工《幽灵节奏》写下的评论：

“吉他冷硬、贝斯轰鸣，配合过载器，鼓同幽灵般完全缺席。从憬观：像同叠到工工工，他们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音乐语言——这是绝大多数乐队从未做到过的事情。

配器极简但听感并不干瘪，可能是这两年略显失语的粤语摇滚在乐评人和资深乐迷中唯一被反复讨论的粤语摇滚作品。但这种单一的音乐语言延续一整张专辑甚至多张专辑，如何不令人感到听觉疲劳，也是一项需乐队持续完成的挑战。也必然会有人选择继续赞美，有人选择摒弃。但无论如何，他们拥有成为杰出乐队的潜力，《幽灵节奏》的独特声响就是明证。”

2021年6月，工工工乐队在这张Remix专辑发布的微博中称“是要讓你們不要只聽搖滾樂”。不知道有多少不听电子乐的乐迷，为了工工工去听了这张亚逼声音艺术工作者全明星阵容Remix，也不知道有多少ZhaoDai常客会再听听《幽灵节奏》原专辑。

不过但凡你是个多少听点实验/电子音乐的乐迷，这份十人Remix名单中一定多少有几个熟悉的名字——Howie Lee 、Yu Su、Mong Tong、吴卓玲等。成品结果和我对这些音乐人自己作品的喜好差不多———每次走神作为bgm收听，播放到特定某一首时，我的意识总被唤醒到这张专辑上：“这个音色是谁搞的！”一看，《工工工布鲁斯》remix by Howie Lee。其他的有一些听起来趣味性不够，太意料中；有一些掩盖住了原作的部分特色和优点。

是吉田凜音不是吉田凛音啦：7.2分

在开始写这篇乐评之前，我正在听高嘉丰的《不想和朋友们见面》（讨厌草莓星球也请不要讨厌我们嘉丰哥哥，或者请看两眼我的可爱女儿凜音吧QAQ），接着网易云AI就自动播放了工工工的《幽灵节奏》（非Remix版），这转换其实一点也不突兀，再想想高嘉丰和工工工乐队所做的事情，其实也是挺有趣的对比——高嘉丰在用地下的方式拓展流行的声音，而工工工则用减法的方式拓展摇滚的声音。

众所周知，工工工是一只由香港人和蒙特利尔人组成的北京乐队；又众所周知，传统三大件已完蛋，所以工工工采用了吉他贝斯人声的方式，形成了他们独特的音乐语言（依然坚持用音乐革新音乐的方式实在令人尊敬）。两相叠加之下，就形成了工工工乐队的特别之处——他们既有着北京地下乐队的气质，但吴卓基的粤语歌词与人声的绝妙拟合又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们与此地的“异域感”；他们用新的三大件构成了骨架，但被剔除的血肉是他们背后的幽灵，重复的单调转换为想象的空间，其“幽灵节奏”与音乐趣味的转向产生微妙的共振和偏移，显露出他们与此刻的“游离感”。工工工的音乐本身，有点类似九龙城寨的种子——一个能自发生长的生命体，一个游离在城市之外、又与城市紧密联系的生命体，有着干爽的北方质地，但又是阴沉的南方气象。

因此这张Remix专辑，便算是这个生命体长出的第一个枝丫，一块模糊不明的血肉。这张remix专辑，令我时不时想起如今论美人时常有的“皮相”与“骨相”之美的辩证，但工工工的骨相太过突出，尽管邀请了这么多位音乐人合作，依然只能看到工工工的骨，或者说反而最大化丰富和凸显了工工工的骨相之美（毕竟更加好听了不是），反而十位音乐人自身，在这种强烈之下消失了。我几乎很难分辨哪首是破地狱的，哪首又是Mong Tong或Su Yu，或者哪些又是Simon Frank，唯一稍微突出的，大概是两位老手——Howie Lee的以暴制暴，和吴卓玲以柔克刚的方式，勉强喘息。所以现在拖稿冠军也对如何打分有着十分的困惑，究竟该如何评价这张专辑呢？这张专辑好的出色的地方，依然来自工工工本身，来自他们构筑的钢筋铁骨，而非全新的毁灭与再造。这么一看，工工工就更像九龙城寨了呀，它的复杂语言构成了自身的超然，吸收一切，又隔绝一切。

总之，这张Remix专辑的好，好在十位音乐人们完成了自己锦上添花的工作，丰富了工工工创造的声音世界，但不好也在于，它止步于此。但是，若放在国内独立音乐的语境来看，又称得上是一张出色的Remix专辑（因为国内独立音乐人对remix的重视度太太太太太太低了）。希望国内小年轻们放宽眼界，靠自己折腾不出来的话，搞搞remix或许还有救呢……

往期回顾

关注我们

微信：鉴赏志

微博：@温带复调

知乎专栏：温带复调 · 乐向标

CC BY-NC-ND 2.0 授权